麵容清秀的小廝朝著柳洇墨作了個揖,笑道:“宋大娘子好眼力。”

原以為傳說中的江湖名醫逢春手張鶴怎麼也得是個老成持重的中年男子,沒想到竟這般年輕。

柳洇墨又將他上下打量審視了一番:“你不會是張鶴的徒弟吧?”

張鶴笑了笑,朝著外頭淩府的方向拱了拱手,恭敬道:“張某為淩公子辦事,哪裏敢假手於人?”

才說完,柳洇墨雙手撐著桌沿站了起來,對小小說道:“小小過來,見過張郎中。”

小小挪過去,福了福身,又看向柳洇墨,見她點頭,這才抬手揭開臉上的麵巾。

張鶴見慣了不少血肉模糊的大場麵,尤其這一兩年多在武定將軍的軍營中曆練,早就見怪不怪。

一邊讓小小和宋大娘子坐下,一邊細細地檢查她臉上的傷。

“都是些皮肉傷,隻是傷在麵部,刀口又深,若要不留疤,得花時間。”

柳洇墨馬上接口道:“不成問題,醫藥費您也不用擔心。”

張鶴一聽柳洇墨此言,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對她說道:“宋大娘子,淩公子既能將我請來,就不是錢的事。”

柳洇墨聽著這話,不由垂下眼去,不是錢的事,就是別的事……淩弗諼又不會做賠本買賣。

靜默片刻,暗暗歎氣,又讓春萍去取紙筆來,讓張郎中開藥方。

張鶴見她一聽“淩公子”就有些不自在,不由輕輕搖頭,發自肺腑地勸說:“大娘子,以後的日子還長,聽我一句,伴君如伴虎,您得放開胸懷,莫要鬱結在心。”

柳洇墨聽得心驚膽戰,後背發涼,蒼白著臉笑了笑,望向張鶴:“不知此話從何說起?”

張鶴笑著,待接過春萍手中的紙筆,鋪在桌上,先開了藥方,最後落筆時頓了一頓,掀開右手的手腕,露出一截深深的傷痕給她看。

“我師傅是江湖郎中,我自小的行醫誌向也在江湖民間,可貴人有意,我若不去,就廢了我的手。你說,我一個郎中,沒了手怎麼診脈?心裏頭也憤懣過,哎呀氣得吐血吐了好幾天,最後快死了,自己才想明白……不得不明白。”

柳洇墨靜靜地聽著,張鶴臉上倒是一直掛著笑,絲毫看不出曾經差點被逼到吐血而亡的頹廢。

見大娘子臉色愈發不好,張鶴心裏都明白,有些醜話得說在前頭,這淩弗諼為她盡心盡力,豈是什麼都不求的?

他那樣的身份,想要的就一定會得到,哪怕她還是別人的娘子,又如何呢?

到時必定和曾經的自己一般,也是要見血見骨的。

寫完了方子,他便收起食盒,打個千兒回去了。

沒想到淩弗諼竟那麼殘忍,竟將張鶴逼到吐血的地步……

要是以後她不從他,自己又會是何等下場?

等他走後,春萍過來說話,一摸她的手,竟出了許多冷汗,春萍忙去取了熱帕來給她擦手。

柳洇墨隻歎了兩聲,便不再說什麼,春萍和小小年紀尚小,不懂

除了讓她們心裏沒底,毫無益處。

於是強笑著招呼著她兩人一道坐下,不管前路如何,得先吃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