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閣依舊大門緊閉。
馮氏在門前站了一會兒,示意跟在她身邊的宋嬤嬤上前敲門。
宋嬤嬤低聲道:“娘子,今日錢嬤嬤不當值,咱們是不是明兒個再來?”
錢嬤嬤是歡閣的看門婆子,跟宋嬤嬤沾點遠親,私下裏收了馮氏給的銀子,日常歡閣裏的情形,但凡馮氏問起,她都會一五一十地告之。
不過,歡閣又能有什麼事情?大將軍不在家裏,歡閣便如一座孤島一般,十數年如一日地有條不紊、安安靜靜。
馮氏心中雖恨大夫人安氏,卻從不敢越雷池半步。
大將軍不在,姚貴妃在,她時常遣人來探望大夫人,茶水飲食,無不查看仔細,時不時還會派禦醫前來問診,為大夫人調理身體。
姚大將軍的囑托,她倒一點不曾馬虎。
因了她的照料,大夫人的瘋病雖一直沒有好轉,身體卻十分康健。
馮氏日日在心中盼她早死,總也不能如願。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她的女兒馬上就會成為太子妃,將來就是正宮皇後,就算是姚貴妃,隻怕也得看自家女兒的麵色行事。
姚貴妃再尊貴,仰仗的還不是姚大將軍的赫赫戰功?姚大將軍可是自己的夫君,姚喜兒的父親,便是論個親疏遠近,那也是她們娘兒倆為先。
念及此,馮氏心中更是篤定,挺直了背脊,高高地仰起頭,道:“敲門。”
不多時,丫鬟采青前來應門,見是馮氏,客氣道:“原來是娘子,可是有什麼吩咐?”
“這幾日天涼了,我來看看大夫人是否安康。”馮氏淡淡道。
采青道:“娘子有心了,大夫人今日精神頭不太好,已經睡下了,等明兒個早起,我定會轉告夫人娘子前來探望過她。”
馮氏長長哦了一聲,冷冷盯著采青,道:“日頭還沒落下,大夫人就睡下了?既然精神不濟,身為管家娘子,我更要前去探望一番,看看是怎麼個不濟法兒。”
采青不由一驚。這許多年來,眼前這位娘子與歡閣從無交集,今日怎麼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
大將軍不在,歡閣一向是姚貴妃娘娘派人照料,任誰也不敢跑來置喙半句,她今日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雖如此想,采青麵兒上仍恭敬道:“娘子,大將軍和貴妃娘娘皆有交待,任誰也不能踏進歡閣半步,還請娘子莫要為難奴婢。”
“任誰?”馮氏道:“宋嬤嬤,掌嘴。”
宋嬤嬤上前一個耳光甩在采青臉上,氣勢洶洶道:“不長眼的狗奴才,膽敢這麼跟掌家娘子說話,今日便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說罷又是一巴掌,將采青打倒在地上。
馮氏趁他們鬧騰,抬步進了歡閣。
大門口又是哭又是鬧,將歡閣當值的下人都引了過去,馮氏如入無人之境,順利地上了大夫人所住的二樓,未再遇人阻攔。
她雖沒有進來過歡閣,但因著錢嬤嬤,她對歡閣並不陌生。
歡閣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是姚大將軍親自督工采辦,一切都按著大夫人喜歡的樣式來,雖不奢華,卻處處透著精致典雅,處處顯出拳拳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