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能問雲散話,當然是不曾醉的。小姐當雲散糊塗了嗎?”雲散似嬌似嗔地睨了一眼正掩唇偷笑的尺素。
“你又如何知道,我現下不是醉了在說胡話。”
“哪有人酒醉之言如小姐這般條理分析的。”
風挽塵“嚶”了一聲,合眼小憩了片刻,待到睜眼時,突覺意興闌珊,便起身往屋裏去了。
“彩箋,若是先生回來了,便告訴他,風挽塵從未有過強留他的意思。”
那聲音方歇,門已經掩了羅紅的身影。
“彩箋,先生何時說過要走?”尺素掩著嘴湊近彩箋,低聲問到。
“我怎的知道?想必先生私下裏同小姐說過。”
“先生也真是,我們家小姐何必留他。救他一命算是他前世修來的,倒覺得是我們要他還這份情!”
尺素雙手下意識地拉扯著彩箋的衣袖。彩箋輕輕拍了拍尺素的手,以示安慰。
“你也莫急,未必就如我們所想。”
“哼,不識抬舉,虧我們小姐盡心盡力地救他,可惜了那幾顆重生。”
“不知是誰昨天還說,先生真當得‘遺世獨立’四字。”
“算是我瞎了眼,以後你休得再提。”
尺素跺了跺腳,氣呼呼地進了後院。
一邊的煙起雲散二人並未聽到她二人的談話,如今見了這陣仗,不禁走到彩箋身旁壓低了聲音問。
“尺素這又是怎麼了,剛剛都還好好的。就這一會子,先生出了門,小姐回屋時,似乎顏色也不大好,現在尺素又好像跟誰賭了氣。”
“莫管她,這樣不知身份,一天到晚就會給小姐惹麻煩。”
“小姐怎麼了?”
彩箋側頭看了看一臉迷惑的雲散,遲疑地搖了搖頭,眼光不經意間瞟向不曾出聲的煙起。
彩箋看了一陣,越發覺得無趣,便上了閣樓,進屋伺候風挽塵。風挽塵負手立在窗邊,凝著外間的景致,神情落寞寂寥。聽見身後的響動,也不曾回頭。
“先生可有回轉?”
“未曾。可要支人出去尋一尋?”
“不必了,先生想回之時,自然會回來。”
彩箋走到案前,見上麵置著一幅墨跡尚未幹透的字,捧起細瞧。即使她不懂得書法,也看得出,小姐這幅字,較以往不同,似乎有一些揮之不去的浮躁之氣,不同於往日的寧和。
彩箋歎了歎氣,將字放回桌上,走到風挽塵身邊。
“小姐,先生可是私下你跟你提過要離開的事?”
“他不曾提,我難道就猜不出嗎?醉與不醉,何如?哧,他若一心想離開,我又怎得阻攔。”
“小姐,彩箋知道有些話,彩箋沒有資格講。”彩箋退後一步,跪倒在風挽塵身側,風挽塵見了,也並未急著撫,而是冷眼瞟了一眼彩箋。
“小姐,不論你與先生情深至何地,先生已過不惑,必有妻兒,況且先生尚且身份不明,小姐莫不要做出糊塗事,委屈了自個兒。”
風挽塵聽了,不覺莞爾。
“原來講來講去,你竟是當我對先生有情?我與先生相識不過一月,對他憐憫有之,景仰有之,敬佩有之,至於情之一字,卻不曾有過半分念想。”
彩箋聽了,臉燒得通紅。原來是自己曲解了小姐的心思。
“緣是如此,是彩箋多心了,小姐你懲罰彩箋吧。”
“懲罰?那便罰你今晚為先生守門,他要回便回,要走便走,我絕對不置一詞。”風挽塵彎腰扶起了尚跪在地上的彩箋,回身走到案前。
“先生為何執意要走,可是……彩箋也隻是猜想,可是先生也曲解了小姐的意思?”
“哼,曲解了我的意思?他從來都是心如明鏡,不過是錯看了我。”
低頭瞥了一眼自己臨的字,越發覺得心煩,隨手抄起,撕了拋在地上。彩箋趕緊斂眉退到一邊,以防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等到風挽塵揮了揮衣袖遣她出去,才鬆了口氣。風挽塵一向的喜怒無常,下麵的人早就練就了眼觀鼻,鼻觀心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