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府燈火通明,即便剛過除夕,和元宵節,府內也未餘下一點節慶氛圍。
長公主回主殿沐過浴,熏過香,換下了明黃色、昭顯皇家身份的衣裳,著一身銀白的錦緞,玉質的釵環,既莊肅,又寡淡。又徑直去了另設的禮佛堂,園中山水禪意清幽,殿內青燈黃卷,更顯得冷冷清清。
顧清凝摸到殿外隱蔽的位置。長公主略施粉黛,側顏清絕,端正跪坐著謄寫經書,顧清凝摸了摸眼尾的紅斑,有些惶恐,“母親這樣好看,會不會不喜歡自己?”
“殿下。”大概一刻鍾後,蘇嬤嬤從殿外進來。
“什麼事?”
“唐門老夫人來的消息,小姐進京了。”
聽到提到自己,顧清凝屏住了呼吸,好奇母親的反應。
長公主筆頓了頓,語調有些不穩,“哪位小姐?”
“當然是郡主。那位的三年前就在京城了,和公主府不相幹。”
那位小姐又是誰?難道自己還有別的姊妹不成?
“要不要召來見見?”
長公主擱了筆,皺著眉,
“不見不見!打發她走!是錢不夠花嗎!不是讓人好生服侍著,永遠別出顧城嗎?來找本宮做什麼!”
“殿下呀,這是血濃於水,母子天性。小姐小小年紀,獨自進京,想來為了見您,吃了不少苦……”
“那不是我的孩子!是索命的冤魂!”長公主將硯台向前一砸,墨水潑了一地,辛苦寫的字也花了,啜泣起來,“為什麼這些怪物非要纏上本宮?不肯讓本宮安生!”
蘇嬤嬤跪上前,輕輕撫著長公主,寬慰道:“小姐和公子生父不同,興許小姐不同呢?”
長公主抬了抬頭,欲言又止,決然道:
“流蘇,我從來不願生下他們!他們神通廣大,不拿我當人看,我不過是個工具!”
說到最後,隻剩啜泣。
顧清凝在外麵如遭雷劈,周身發冷。
顧清凝後悔自己為什麼出現在這,偷聽到這些話,有些局促心悸。
顧清凝對父母的記憶非常模糊,記事起,身邊隻有祖母和唐子澈。
唐子澈的父母也經常出任務不在,但總會回來,然後關心他的功課,考校他的功法,也會給他在門裏撐腰,為他打點,托人照拂,還會給他做壽宴,給他買吃的、買小玩意。
唐子澈待她好的方式,大抵來自於溫暖的家教。
顧清凝也問過祖母,自己的父母什麼時候出完任務呢?
雖然沒有確切答案,但早慧的小清凝,一直滿懷著團聚的希望。
於是,在相見之前,她關心自己的功課,考校自己的功法,無人敢欺侮自己,她會和親人一起過生日,也會收到父母送來的很多禮物和奇珍異寶。
喪父這個詞,很不真實。
漠然的顧清凝,大逆不道的掀開過棺槨,裏麵隻有一具白骨,不知道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