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自己的閨女有時候都勸自己不該對死去的娘親念念不忘。
但是隻有白崇武知道,他沒能跟海娘在一起不是因為自己對死去的妻子無法忘懷。
而是海娘根本沒這份心。
明眼人都能看明白。
海娘一開始就沒打算成家。
海娘確實是這麼打算的。
自從她知道自己跟娘是被海水衝到逍遙島的,她就絕了成家的念頭。
孤兒寡母九死一生來到這座海島,海娘下意識認為她們是被仇家追殺。
隨著年齡漸漸長大,她也意識到自己的娘絕非一般婦人。
這樣的女子有這樣的遭遇,不是仇家追殺是什麼?
所以她不敢,不敢想自己可以過平凡人的生活。
她從來不敢去找尋自己是從哪兒來的。
甚至,就是後來可以隨意出海的時候她也經常藏起自己的真實麵容。
如果能跟自己的娘在海島安穩一生,對她來說就已經知足了。
所以,十五歲後麵對很多年輕後生的追求,她都簡單明了地拒絕了。
這其中就包括白崇武。
白崇武比她年齡大。
從小就照顧她跟娘。
他的心思她明白,可是她從不敢給他任何回應。
後來,他娶了妻,生了女兒。
他的妻子難產死了,他又變了孤家寡人。
海娘想報答他,於是成了這個家女主人一般的存在。
但是每每麵對珍珠的親近暗示,白崇武的深情凝視,她隻能裝作視而不見。
她不想給任何人招禍。
尤其是麵對自己的恩人。
如今,自己的身份一下子明了了。
白崇武麵對她卻猶豫了。
“海娘!”
他喊了一聲。
像從前每一次喊她一樣。
她原來叫海妞,據說就是白崇武給她取的名字。
當時他才六歲。
看著軟糯糯的小嬰兒,對當時的老島主說:“爹,她是大海送來的。
就叫她海妞吧!”
於是她有了名字。
再後來,她就是海娘。
然後,她是孩子們的海姨。
人生已經過了三十多年。
海娘知道,自己這三十多年是逍遙島給的,更是這個男人給的。
她臉上笑著,眼裏卻流下淚來。
回了一聲:“白大哥!”
“哎!”
白崇武應了一聲,聲音有些哽咽。
兩人之間有短暫的沉默。
白崇武輕輕咳嗽了一聲:“海娘,珍珠說,你要帶她出去走走。”
海娘點點頭:“是,你要不反對,我打算帶珍珠去見見我大嫂。”
白崇武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唉,女大不中留!
珍珠那丫頭的心思我知道。
隻是,唉——”
“你大哥那是什麼樣的家庭,珍珠從小沒離開過海島,很多規矩也不懂。
她又被我慣壞了,我隻怕——”
白崇武搓著手,說不下去了。
父母為子女,無不為之計深遠。
珍珠那孩子是個心氣兒高的。
他隻怕自己閨女將來受委屈。
海娘又豈會不明白他的擔憂。
道:“白大哥,我大哥一家人什麼樣你都見過了。
更別說學義那孩子。
他雖然長在錦繡堆裏,可是卻沒有一點兒公子哥兒的脾性。
況且他又傾慕咱們珍珠,你還擔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