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著夫人和女兒在街邊吃一碗小餛飩,跟普通夫妻無異。
剛開始薛神醫總忍不住多去關注他。
時間久了自己都習慣了。
仿佛他真的就是從京城請來的一位先生。
安安回來偶爾去他們家裏吃飯,昭帝竟然還能親自下廚做上一兩個菜。
看小丫頭笑得意味深長,昭帝歎道:“你丫頭若是早跟我說有這麼個好地方,我怕是早就來了。”
沉默片刻又道:“若有來世,就讓我當一個徹頭徹尾的教書先生吧!”
若有來世,他祈禱自己不要生在帝王家。
做一個最平凡的百姓就好。
每日家為一口吃的奔波。
冬季到了,會為了給孩子添一件棉衣發愁從哪裏省出來幾十文錢扯一塊新布。
一日三餐粗茶淡飯,偶爾吃一頓肉骨頭就很幸福。
衣服的袖子會穿得磨出毛邊兒,開線的地方有女人縫補的針腳。
若哪天從學堂回來給閨女帶了一塊糖,她就會抱著自己的脖子親自己半天。
有苦有樂,瑣碎又沒有意義。
然而他活了幾十年,第一次體會到這種看似毫無意義的生活才是幸福。
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有一次從學堂回來晚了,他在路邊遭遇了一條餓極的野狗。
許是聞見了他袖子裏給老婆孩子帶的肉包子的香味兒。
野狗追了他半裏地。
他撿起路邊的小石子打退了野狗。
按一按完好無損的肉包子,那一刻,他覺得無比有成就感。
這種成就感,就是在得知突厥稱臣的時候都不曾有過。
因為這是自己親手捍衛的幸福。
暗衛將這些事無巨細報告給趙瞻。
捏著信,趙瞻終於徹底釋然了。
他原還害怕父皇會因為過去種種一蹶不振。
想不到在涼州,父皇像是開啟了一種全新的人生。
學堂的學生一直都沒有懷疑過這位先生的身份。
偶爾,大家在看到他慢條斯理吃飯的時候會犯嘀咕。
因為他的吃相太過好看,太過四平八穩。
“哈哈,薑先生,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您這麼是在吃禦膳呢!”
經常有人這樣打趣他。
但終究隻是打趣。
太上皇會來涼州當個教書先生?
說出去也沒人信不是?
直到昭帝去世多年後,他的身份才被揭開。
全涼州的人都驚掉下巴。
尤其那些曾經在薑先生手下讀過書的孩子。
他們都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長大後有的去做木匠,有的做了廚師。
但是他們一生自尊自愛,都在各自的行業做到了行家水平。
沒別的,畢竟是真正的天子門生。
就是到了他們孫子輩上學堂的年紀,這些人依舊會驕傲地說起那段往事。
“當年,薑先生——”
然後就是娓娓道來。
昭帝再也想不到,自己沒有在皇帝位上為百姓永遠追憶。
反而是在涼州當了幾年教書先生,讓他變成了百姓眼中獨一無二的千古一帝。
自然這些都是後話。
如今的昭帝還在享受他當的教書先生的日子。
安安的及笄禮他沒有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