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瑤懶得和妹妹計較，甩開袖子扯了另一隻雞腿準備往嘴裏送。
“哥哥你吃雞屁股，雞腿給小娘親的。”穀瑤雖然吃得含糊，卻極快的對哥哥擺了擺手。男童張開的小口聽了這句話怎麼也關不上。他像是泄氣的皮球，把雞腿舉得老高。
夜紫珊有些感動的看著這一幕，把穀遙的小手推了回去。
“小娘親吃不得膩的。”
穀遙轉悠著眼睛，雖然不大清楚夜紫珊為什麼這麼說。但想必和那懷孕的毛病有些關聯。他把雞腿拿回來大口大口的啃。心想和懷孕的人一起吃飯真是個好事。
隻是這一舉一收之間，那一隻燒雞竟已經沒有了蹤影。說好的給哥哥留的雞屁股，竟然就真的隻有一寸屁股留在了油紙之上。
女童打了個飽嗝，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哥哥。
哥哥渾身發抖。在心中暗罵。
“什麼時候讓你也得個懷孕的病！看你還敢不敢這麼能吃！”
“……”
兩個小童風卷殘雲之時，夜紫珊才得空把目光移向送來烤雞的男子。他好像比以往沉穩了許多，高大的身影仿佛更精壯了。
“知道你吃不得葷腥，這裏還有些糕點。”
“還有幾味藥材，待會讓那軍醫給你熬了。”
“胭脂水粉你雖用不上，卻也備了一些。”
男子微微提起剩餘的包裹，一件件和夜紫珊講明。站在老樹下的姑娘眼圈隨著這些話微微泛紅。
“無軒哥哥…”
“嗯？”無軒的眼神從那些包裹上離開，發現夜紫珊的異樣有些愣神。
“為什麼…你對紫珊這麼好。”
這個問題在夜紫珊看來是那麼想不通，當日是我悔婚，是我辜負於你。那為何還對我這般溫柔？
而這個問題對無軒來說是那麼簡單。他有些疑惑的看著她道。
“那我…應該對誰好？”
從小到大都是我照顧你，從懂事開始就把你當做我未來的妻子。
那麼…不對你好，我應該對誰好？
“可是…”夜紫珊眼神迷離，無軒知道她要說些什麼。而那些話他並不想聽。
“過去的事情不必提了。既然你還叫我無軒哥哥，那我自然還是應該對你好的。”
男子徑直走向了夜紫珊，把那大大小小的包裹放在了她的門房之前。夜紫珊默默的看著他這些舉動，心中有些酸楚。
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說完了該說的話，無軒轉身告辭。事實上這聲告辭並不需要遠離，這些天他一直就在那扇破舊的小門之外。阻隔著巷子外麵那些滄瀾斥候們對庭院的窺探。
快到院門之時，夜紫珊忽然放下了那故作的矜持。她又喚了一聲無軒哥哥。
無軒回頭，依稀記得她小時候每逢無助之時都會這樣喊他的名字。而他也會放下手頭上所有的事情，把這個小女孩擁入他溫暖的懷抱中。
無軒並不覺得失落，隻是有些懷念。
“陪我說說吧。”夜紫珊有些期冀。明知道這樣有些無情。但是她還是想和這個曾經一路保護他成長的男子說上幾句。
哪怕是家長裏短，哪怕…是兒時已經說膩的玩笑。
兩個小童感受到了奇怪的氣氛，穀遙看著妹妹滿是油汙的臉蛋，又看了看自己滿是油漬的小手。便拉著女童進房打水。進屋之前當然不會忘了拿起門口的大小包裹。
方才他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那包裹裏麵可是有糕點的。
無軒靜靜地走到夜紫珊的身邊。低下了比夜紫珊高出許多的頭。這一次地對視隻有平靜。
然後，夜紫珊開始說話，無軒開始默默聆聽。偶爾他也會插上兩句，看她依舊可愛的反應。
話題從年幼無知走到青春年華，從褚陽山前的花開說到冥湖的日落。他們時而沉思回憶，時而又有甜甜的笑聲響起。
庭中的老樹搖擺枝椏，庭前的風卷起落葉穿過門廊。
就算是十餘年的時光，再多的話最後歸於寂靜無言。風息樹靜，兩個人又回到了最初的對視。
他們都看清楚了那雙眼眸裏最深的一層意義。
夜紫珊在說對不起。
無軒在說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