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懷瑜無奈地輕歎了一聲,轉身又坐回石群壁下。

他的心一向很容易靜下來,雖然方才被慧覺打擾,但隻要他想輕易就能入定。

石壁聖學裏藏著大道,因殘缺生澀,季懷瑜很快便陷入其中。

石群三丈之外,顧妙音立在林間,將這一幕瞧在眼裏。

她懶懶看了一眼石壁上的鬼畫符,單手托腮望著小師父的側臉。

果真是命定佛子,這份機緣擺在天下人麵前也隻有他能拿,如她這般的局外人端是對著這石壁一炷香就能睡著。

“轟隆——”

彼時,空中忽然雷聲轟鳴。

顧妙音頓時心肝一顫,警惕地看向上空。

不是吧,她不過就是看來來小佛子,這也要被警告?

顧妙音一臉不忿,轉身撿了個石頭對著天空砸去,“劈劈劈!一天到晚就知道劈!早晚有點姑奶奶反了你。”

“轟隆——”

回應她的是一道更響的春雷。

顧妙音輕哼了一聲,抬眸看了季懷瑜一眼,轉身飛出三丈之外。

罷了,你有你的光明正途,就算你要曆紅塵劫也自有天道相助,輪不到我操心。

剛走兩步,春風拂過,山間忽然降下甘霖。

顧妙音腳步一頓,回身看向臨淵之人,猶豫片刻,踮足踏出千裏之外。

*

空山新雨,春雨綿綿落進土壤,似溫柔地親吻。

山中不知朝夕,當季懷瑜從入定中醒來時才驚覺林中下起了春雨。

他看著不遠處濕潤的泥土,後知後覺發現以為他中心的三尺地竟一點雨水都沒有。

季懷瑜站起身,困惑地抬頭望去,這才發現他頭頂之上有一柄油紙傘,那傘架在竹林之中,不偏不倚為他遮住了方才那場風雨。

彼時,一陣風過,油紙傘搖搖晃晃從樹枝上輕輕落下。

季懷瑜如山水般溫潤的眉眼泛起一絲溫柔,他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掌,傘柄又不偏不倚落進了他的掌中。

“季師弟!季師弟!”

季懷瑜將油紙傘輕輕一抬,循聲望去。

小慧覺一手撐著傘,胳臂下還夾著一隻傘,但他人小腿短,聲音雖已經飄過來了人還在半腰上。

季懷瑜站在原地,耐心等待。

過了好一會,小慧覺喘著粗氣跑了上來。

“咦?季師弟,原來你帶了傘啊?”

小慧覺原本是去替季懷瑜打探消息的,不想還沒到大殿就遇見一場春雨,一想到季懷瑜在山中沒有遮擋,他便又往禪房跑去。

一路急奔他也沒注意,正巧與迎麵而來的明丘對撞上了。

明丘原本有些惱怒,但一見是輩分比他高的小慧覺,怒極的火生生又壓了回去。

小慧覺撞進明丘懷裏時隻覺聞到了一股別扭的香氣,可不待他反應明丘已經將他推了出去,加之他也趕著回屋取雨具,便也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

這麼一耽誤,上下兩趟的功夫天都已經有了暗色。

原本小慧覺還有些自責,萬一季師弟淋雨生病了怎麼辦?一見他帶了傘,小慧覺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