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

顧妙音忍不住捏了捏拳頭,要不是她還有一分理智尚存,司馬昱湊近那一下,她早就扣住他的頭往水桶裏灌了。

興許是因為白天被罵沒有君子風度,小暴君走的時候還貼心把門帶上了。

顧妙音冷笑,不甚在意脫了道袍躺進浴桶裏。

熱水氤氳著霧氣,將她白皙的身體蒸得比天邊晚霞還紅。

她閉著眼,卷翹的睫毛根染著水汽,沾著水珠的眉頭因司馬昱那一句‘下次’都快擰成了麻花。

司馬昱雖寵她,但有些事絕不慣她。

他是君王,他說下次並非尋常郎君的香豔挑逗,他是在告訴他,真的會有下次。

她逃了十年,兜兜轉轉還是遇見了他。從司馬昱的態度來看,他與前世軌跡沒什麼區別?

這裏距離京安十萬八千裏,這都能遇見,顯然是天道宿命在撥亂反正。

一想到這,她的心緒更加煩悶,長吸了一口氣,將整張臉潛入了水中。

*

司馬昱出了小閣,便漫無目在小院中散步。

很快,他就被眼前一丈高的功德牌吸引了。

這木牌上掛滿了密密麻麻的黃符,最下端的黃符都已經泛白了,應是掛了許久了,越往上黃符的顏色越亮。

他也不知一般女子沐浴要多久,但說了要等,他不會這點耐心都沒有。

閑來無事,小暴君又看起了功德牌上的符文。

一個時辰後。

司馬昱感覺腿有些發酸,他略有遲疑,思忖了片刻抬步向閣樓走去。

“叩叩叩——”

本著君子之風,小暴君還是先敲了敲門。

等了一會兒,裏麵無人應答。

他眼眸微黯,似猜到什麼,一把推開木門。

此時,屋內已經沒有了那道身影。

司馬昱眼裏的暴怒赫然而起,他慢步走到浴桶前,抬手探了探水溫,水涼了。

蘭桂殿的華湯池永遠不會涼,以至於他一時也不會想到沒有人會洗這麼長時間的浴。

“夏侯。”

“末將在。”

帝王淡淡一聲,夏侯身影一現,出現在小閣前。

“把人找回來。”

他的語氣稀鬆尋常,瞧不出喜怒。但夏侯知道,君王現在已經氣極了。

能不氣嗎?

滿心滿眼跑來見她,這顧小娘子非但不感激還虛以委蛇避如蛇蠍,這事就是尋常男兒也接受不了,何況是當今天子。

夏侯替司馬昱不值,“君上,可要給這小娘子一點教訓?”

司馬昱鳳眼微眯,看向夏侯的眼裏滿是陰沉,“我看你欠點教訓。”

“……”夏侯不敢抬頭,俯身一拜灰溜溜跑出去了。

草率了!

原來君上就是幹生氣。

這顧小娘子真乃神人啊。

*

顧妙音拍了拍肩上的皺褶,有恃無恐走在暗夜的深林中。

“沙沙沙——”

風中傳來馬蹄亂泥聲。

她眉眼動了動,假裝毫不知情,抱著行李在林中亂竄。

就在腳步剛踏出白雀觀三裏地之外,一群虎賁軍從天而降攔住了她的去路。

夏侯飛身下馬,上前見禮,“君上有令,請顧娘子回觀。”

顧妙音故作慌張往後退了退。

她當然沒有這麼蠢,以為這樣一走了之就能躲過宿命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