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您是說顧寮主是故意的?”
墨荀實百思不得其解,“恕屬下愚鈍,顧寮主為何要這麼做?若是讓司馬昱猜到她的身份,那顧家豈不是也暴露了?顧侍中這麼多年在京安的謀劃也將功虧一簣,顧家或許還有滅門之災,難道顧寮主都不在意嗎?”
謝靈毓唇角上揚,“她就是想要顧家顛覆。”
她有前世的記憶,又在兗州與司馬昱相遇,那一紙詔書讓她明白天定宿命一直都在追著她。
她曾被顧家當作棄子進獻司馬昱,司馬昱也曾獨寵了她十年。但城破那日是顧婉婉親自領胡軍殺進皇城的,被司馬昱偏待的顧家成了那場大戰最大的反賊,這讓司馬昱如何能受得了?
他恨顧家這麼多年將帝心玩弄股掌之間,更恨自己寵愛了十年的枕邊人竟從未真心待他。失去家國的仇恨蒙蔽了少年帝王的心,他甚至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就給她定了罪,喪失理智之下給了她那把斷命的匕首。
身在局中人的司馬昱不知,她從頭到尾都是棄子,進宮是被家族棄,身隕是被君王棄。所以重來一世,顧家和司馬昱她都不要了,這次她選擇了當那個主動舍棄之人。
她故意在西蜀城外羞辱崔、甄兩族,為的就是讓司馬昱起疑,這天下哪有這麼湊巧?同為女子,同樣本事了得,還同姓顧。
帝王之心生性多疑,以司馬昱的腦子定能看出其中端倪?少年君王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一個曾經當眾鞭笞過他羞辱過他的人身為枕邊人。
既然前世他曾因為顧家謀逆便舍棄了她,那今生她索性就將一切公之於眾,以此打破一年後進宮的宿命。
所以才說她又瘋又狠心。
少年低眸,把玩著腰間靈玉,怎麼看都是一副心情不錯的樣子。
墨荀更加不解了,疑惑道,“主上,顧家家族剛剛歸順,顧寮主反手就將顧家賣了,這對我們來說怎麼看都不是好事?”
謝靈毓眼皮都沒抬一下,“區區一個顧家還不夠本君放在眼裏,她要賣便賣。”
“……”墨荀默默為顧秉庸點了三根香,“主上,那您什麼時候去見顧寮主?”
少年指尖微微一頓,眸光微寒,“本君何時說了要去見她?”
“……”是是是,墨荀抹了抹額角的冷汗,“那咱們什麼時候動身去苗疆?”
謝靈毓抬眸,眼梢微挑。
墨荀低頭,“屬下告退。”
話罷,正欲轉身,耳邊忽然響起一道漫不經心的冷音,“信上說,她動手是為了一位容貌出眾的郎君?”
墨荀快速瞥了謝靈毓一眼,終於憋不住還是問了吧?
謝靈毓眯眼,“你信不信,本君今晚就將你送上苗千機的榻?”
“!”墨荀兩股一顫,嚇得魂飛魄散,“主上息怒。是,據探子來報,顧寮主身邊跟著一位容姿不俗的郎君,聽聞顧寮主動怒也是為了替那位郎君說話。”
“叫什麼?”
墨荀小心看了謝靈毓一眼,見他長睫掩眸,半張臉都藏在陰翳之中瞧不出喜怒,小聲道,“姓季,叫季懷瑜。”
謝靈毓眸光微頓,眼眸慢慢輕抬,淡漠的流光一瞬間被驚愕衝擊拍散。
“季懷瑜?”他輕輕呢喃這三個字,似有些不敢相信。
墨荀極少見到謝靈毓的心緒起伏這麼明顯。這個季懷瑜到底是何方神聖?怎會讓向來處變不驚的公子情緒失常?
謝靈毓轉眸看向墨荀,“司馬昱如今在哪了?”
墨荀一時沒跟上節奏,卻還是不假思索回道,“已經到了西蜀邊境,明日便可過歡顏嶺。”
謝靈毓此刻已經將情緒收斂好了,吩咐道,“傳令給墨舟,讓他速來西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