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嚶……”
薑清晏緩緩睜眼,見周圍隻有父親,幽幽坐起:“阿爹,怎沒了動靜?”
薑泰:“畢寂想摧毀山上的拋石機,集結軍中武夫,親自帶隊上山,結果僅隔一會便被唐震依地勢及弩車等打壓回來,這會應該在等鞏州衛精銳抵達吧。”
薑清晏:“鞏州衛本就在趕來的路上,距離下波攻山應該不遠。”
薑泰起身:“走吧,隨我去謝曹大人。”
薑清晏搖頭:“六相玉佛仔料出世五月,而他來壽安縣恰僅四月,綜合前後之事,我幾乎敢肯定你我父女困局,包括這虎牙山之事,少不得他在背後推波助瀾。”
“甚有可能,所有人,全淪為他的棋子。”
薑泰驚悚:“他要滅鄧家寨?”
薑清晏:“他可是帶著阿蠻跟來?”
薑泰目視前方霧中泛紅處:“他們在那邊。”
李瓊體弱怕冷,又升起火堆取暖。
薑清晏點頭:“這便是了,他要殺盡鄧家寨賊寇,不放過任何一人。”
薑泰沉聲:“此人位卑尚敢連殺縣令千戶,來日那還了得?晏兒,過了這坎,咱們便遠離他,再不交集。”
薑清晏苦笑:“我們早已上他賊船,下不去了。”
薑泰疑惑注視。
薑清晏:“縣衙那張保書,便是我們與他勾連的明證,就算他現在要把天捅個窟窿,咱們也得跟著。”
薑泰發狠:“若實在不行,便尋機做了他,永絕後患。”
薑清晏輕輕點頭,起身走去,一看之下差點沒背過氣去。
隻因火上架口小鍋,這會正咕嚕咕嚕的往外飄散肉香。
伏擊敵人,此等行徑,實在過於兒戲。
李瓊訝然:“誰都知道此處必有埋伏,升不升火,煮不煮東西毫無區別,姑娘這是生哪門子氣?”
薑清晏氣焰頓垮。
李瓊轉頭看向七步外的薑泰,眉頭微皺:“你離得有些遠了,這是對我起防患之心還是殺心?”
蹲坐在旁的阿蠻呼的起身,麵色無比陰沉。
周邊四府衛也伸手摸向腰刀。
薑泰心底兒直冒冷氣,卻強裝平靜的走近,拱手告罪:“大人誤會了,卑職是看你和小女有些交情,想讓你們親近些。”
李瓊微笑:“防患再正常不過,若是起殺心,我反倒要高看你們一眼,因為我不希望救下來的是幫無膽鼠輩。”
薑泰還要開口解釋。
李瓊伸手指向對麵剛做的兩張新椅子,“坐吧,阿蠻剛打下來隻蘆雞,快熟了,大冷天的,喝口熱呼的才能暖身子。”
薑家父女依言落座,暗暗腹誹,這都四月出頭了,冷個屁,你身子骨弱可別拉上別人。
一會後。
父女倆連湯帶肉,各吃過一小碗,起身告辭。
阿蠻假借相送,將薑清晏獨自拉到一旁,警告說:“公子不是心慈手軟之輩,也向來不喜歡你這般身上沒幾兩肉的,我始終沒想明白他為何會放過你。”
“不過,他既然答應娶你,定然不會食言,你且安心等著。”
“不許再起殺心,再有下一次,哪怕公子重罰,我也會殺你。”
薑清晏正要開口辯解,阿蠻飄然而退。
薑泰大步走去,苦笑:“晏兒,還殺嗎?”
薑清晏沉默,快步隱入霧中。
……
子夜過後。
山下鐵蹄滾滾而來,驚飛無數雀鳥。
隨後不久,前山再度傳來喊殺聲。
後山風大,疾風呼呼吹打崖壁,除開底下幾丈,上頭盡被皎月照得反光。
五十來號青壯躲於崖底薄霧中緊盯高崖,背著箭壺,手持強弓,全線排開。
結果,直到天亮後雲開霧散也無人下山。
前山喊殺聲不歇。
唐震親臨一線,帶隊浴血奮戰,死守不退。
等天亮恢複視線,依地勢之利,滾石滾木俱下,生生打退官軍。
官軍埋鍋做飯,吃飽喝足。
畢寂再親率軍中武夫精銳全線壓上,後方數百弓兵壓陣,利箭一波又一波的拋射上去,形如雨下。
近百悍匪依箭塔之堅,上有盾牆擋箭,下則滾石滾木、拋石機、弩車還以顏色。
山下儼然成了絞肉機,鮮血染遍每寸土地。
山上也不好過,但凡盾牆不小心露出縫隙,立即就有人中箭。
還擊中來不及躲回盾下的也極難幸免。
隨著時間流逝,悍匪們人數逐漸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