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養,人類好像天生就喜歡去馴養別人,不管是什麼品種的動物,隻要他想,就總能找到馴養的辦法。

但人類最先馴養的不是其他動物,而是人類自己。

不過,你怎麼知道,自己在馴養對方的時候,對方就沒有在馴養你呢?

***

“你......”

沈淵伸手擒住了自己腹部的刀刃,鮮血從腹部溢出,刀刃也割傷了他的手掌。

望著梅念知冷漠的眼睛,沈淵痛苦地笑了起來,“念知啊,你可真狠啊。”

他眼中有淚光閃爍,狠笑著一點一點將匕首抽離出來。

匕首在兩人之間僵持著,因用力而發生顫抖。

梅念知也在笑,但是她的笑裏全是恨意,她說:“沈淵,這一刀,是替我爹捅的。”

她的手緩緩往後縮,一直摸索著到了枕頭底下,又拿出了一把銀黑色的刀子。

沈淵笑得更厲害了,他笑得身體抽搐,嗓音發抖,痛苦地望著她道:“你難道想讓沈瑜死嗎?那是你唯一的兒子,你舍得讓他死嗎?”

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下來,梅念知哭著笑,又像是在笑著哭,她將另一把匕首也插入了他的腹部,不過這一次沒能成功,她的手被抓住了。

但她還是道:“這一刀,是給沈深捅的。”

她用了最大的力氣,手腕都被捏得泛白了,狠狠將匕首割開了他的手臂。

換衣服是對的,抹毒藥也是對的,這種質地的衣服,完全起不到任何防護作用,而且,藥物已經開始讓沈淵的意識變得渙散了。

“你對我下毒?”沈淵失笑,奪下她的刀,扔在了地上,又將腹部的匕首抽了出來。

然後從靴子上抽出一把小刀,將手臂上的傷口連著皮肉完全割了下來。

但腹部的傷口還在流血,他無奈,隻得先試著用內力將毒給逼出來,可是效果甚微。

梅念知對著他笑道:“這東西,是宋清嵐給我的,不是毒。”

沈淵微微一愣。

梅念知獰笑著,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可憐的流浪漢,但是眼裏沒有悲憫,盡是嘲諷。

他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家了,可結果發現,自己不僅沒有家,就連回去的路都記不清了。

梅念知很樂意見到他這副神情,大發慈悲地告訴他說:“這是蠱,一種名叫相思的蠱。

解藥,在她手上,也隻有她才有。”

沈淵終於從這場局裏清醒過來。

宋清嵐,這該死的女人!

待在地下室裏都還不安穩!

梅念知越發覺得他這般樣子看起來令人相當滿意,開心地笑了起來,但她笑著笑著,嘴角就滾出來一口熱血。

“念知......”沈淵看不懂了,他急得好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慌不擇路,“怎麼、怎麼回事?”

他低頭仔細查看她身上哪裏有傷口,但除了自己身上,他沒有發現任何傷口。

梅念知卻是突然把手放在了他的臉上,沈淵更看不明白了,他的大腦此刻好像已經被凍結了,任何反應都做不出來。

“醫師!快給我去找醫師!”他稀裏糊塗地從她身上爬起來,全然不顧自己的傷勢,然而,梅念知卻將他拉了回去。

“噓——”她的手指抵在他的唇邊,嘴唇上的鮮血宛如胭脂,卻是顯得她更加蒼白。

“不用找醫師了。”她說:“她還給了我一種藥,一種......能讓人出現幻覺的藥,這種藥需要天天服用......”

後麵的她不用再說下去了,從沈淵震驚的表情中,她看出來,他已經猜到了。

自從宋清嵐把藥交給她開始,她就一直在服用了,到現在,她已經服用了兩個月了。

她會夢到碧柳不是偶然,因為她已經分不清那究竟是夢,還是幻覺了。

所以她把這一切都統稱為“夢”。

可她一直沒有“夢”到過沈深,她也想要夢他一次,哪怕就隻是一瞬間,她也想再看看他的樣子。

那些畫師畫的總歸比不上真人,所以她想到了服藥,可即便是幻覺,她也已經早就忘記了沈深的樣子。

但剛剛的一瞬間,她終於又想起來了,沈深的眉眼一點點和沈淵重疊,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找尋更多記憶中沈深的樣子。

真像啊。

她的手指一點一點摸過沈淵的眉毛、眼睛、鼻尖、嘴唇,一點一點尋找著沈深的樣貌,哭著喊道:“阿深......”

“咳咳!......”

這一次,鮮血逆流進入喉嚨裏,她被嗆得直咳嗽,她看見沈深抱著她,急切地喊著什麼,門外衝進來一群黑布隆冬的家夥,她大聲嗬斥道:“退出去!別想讓我們分開!”

但是他們不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