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沈瑜醒來時發現自己身上被扒得幹幹淨淨的,腦子裏抽了一下。
他昨晚睡覺的時候,有脫得這麼幹淨嗎?除了和趙璟一起之外,從來沒有過吧?
手臂上的傷口少了點束縛感,腰上的傷也不再是胡亂勒成一團,而是將大塊的地方用紗布給小心貼好了,至少能透氣了。
還有就是他的嘴為什麼會有點麻?甚至是,有點腫。
沈瑜下意識抓緊了枕頭底下的銀針,三根全在,昨晚他並沒有用暗器。
那麼,這意味著……這一切都不是夢嗎?
沈瑜撚著眉心,開始回憶起昨晚的情形。
防住了金凡聖,但他忽略了那道劍傷,沒想到那劍上還有力竭散,即使傷口已經處理了,衣服上仍然有藥物殘留,而藥物又混著汗水在傷口處浸泡滲透已久,回來後就讓他漸漸失了力氣。
再加上昨天實在太累了,又久違地失眠了,一直都睡不安穩,直到後半夜,他突然察覺到有人推門而入,瞬間就清醒了大半,脫口而出一個“滾”字。
一直以來,沈瑜都是在這樣的警覺之中度過的。
在沈王府裏也一樣,他從來不敢睡得太深,不然第二天,他房裏鐵定就會出現一些讓他小命不保的金貴證據。
不管是什麼時候,不論是小組織還是大門派,隻要有權利、金錢、地位等這些誘惑的存在,總是少不了勾心鬥角的。
護衛司也是這樣,表麵上看似和諧友善,但實際上人人自危。
大家都是聽從指令的死侍,命運這種東西從來不被把握在自己手中。
權利、名譽、金錢、榮耀、自由,對於他們而言,或者說對於以前的沈瑜而言,都是些奢侈的幻想,甚至能夠擁有一個名字,就已經算是對他們的恩賜了。
所以在護衛司裏,這些足夠奢侈的東西往往會帶來更多的爭強好勝,撩撥起一個人潛藏在心底已久的罪惡。
時間一長,有時候隻需要輕輕一句話,一個字,又或者是一個表情和眼神,都有可能成為這份罪惡的發泄口,淪為被攻擊的對象。
而這些罪惡又促使著無數人向上攀登,讓無數人去渴求獲得主子的青眼,以求通過對方來實現他遙不可及的願望,擺脫他這暗無天日的腐爛人生。
兩輩子加在一起,近乎三十年,沈瑜都是在這樣黑暗的角逐之中掙紮過來的。
上輩子的毫無防備讓他失去了太多東西,所以這輩子的每一刻,他都在保持著警惕,就連睡覺也睡得很淺。
但自從和趙璟在一起之後,他這個習慣竟然被糾正了過來。
在太子殿的時候或許還會有所提防,不過天沙城的那段時間,他每天都寸步不離地守著趙璟,有時候作息顛倒,讓他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卻也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卸下了防備。
就連沈瑜也覺得納悶,在經曆過被沈賢毫無人性對待的痛苦折磨之後,他竟然還能對一個人敞開懷抱,毫無保留地奉獻出自己的愛意。
而且這份愛意還在與日俱增,越燒越烈,與趙璟的每一次接觸,都燒得他快要融化。
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從哪裏開始的,他對趙璟的在意程度,逐漸超過了自己的預期。
而昨晚更是在聽見他的聲音之後,連暗器也忘記了要怎麼使,隻想要等著他往自己靠近,在汪洋情海之中與他共赴沉淪……
並且還竟然真的以為那隻是他的一場夢。
沈瑜輕輕歎了口氣,仰起頭將頭發全都攏到身後,閉眼陷入了沉思。
這是不是表示……他已經知道自己不是桑空了?
到底是從哪一步開始暴露的?
還是說他做了什麼能夠讓自己暴露的事情?
沈瑜很不理解。
明明之前他假扮桑空連沈賢都能騙過去的,怎麼這次麵對趙璟,居然連一天也沒撐過去?他和桑空什麼時候已經熟絡到了這種地步?
“趙璟,要我。”
思索之際,帶著情欲的懇求聲再次響徹腦海,沈瑜抬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睛,簡直想要原地爆炸。
本以為是一個夢,一時沒考慮分寸,做得有些太隨心所欲了,他會怎麼想我呢?
會覺得我輕浮浪蕩,還是虛情假意?
要怎麼辦啊?這戲好像越演越兜不住了。
沈瑜覺得自己連這門檻都要踏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