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難道記憶沒被清除？
不對。這不是他。要不是沈瑜的表情越笑越僵，林肅差一點就相信了。
林肅能夠感受到，這不是沈瑜。準確來說，殼子雖然還是沈瑜的殼子，但這裏麵的靈魂，不是他。
“把他的身體給我還回來。”林肅掐住沈瑜落在他脖子上的手，惡聲惡氣地與他對視，想要通過他淡藍色的眼瞳去尋找被藏起來的靈魂。
沈瑜繼續機械般地抬頭，鼻尖蹭著他的鼻尖，笑問：“這樣不好嗎？”
他拽出手腕，撫上林肅的臉，好似調笑，但語言明顯跟不上他說話的節奏，說得一頓一頓的，“你總說我無趣，說我是個沒有感情的電子垃圾，可事實上我對你的感情是最真實的。至少我不會欺騙你，不是嗎？”
它借著沈瑜的聲音，占著沈瑜的嘴唇，以及用著沈瑜那雙帶著點憂鬱感的眼睛，對林肅抱怨那些他在平行世界時不敢說出來的話。
林肅瞬間就明白了。
它這是把自己當成了那個平行世界的替身。
它這是在模仿沈瑜和自己調情。
它同樣也是在模仿林肅本身。
它曾經說過的，它也有一個“老婆”。
林肅感覺自己已經被這種詭異所“入侵”了，他現在看著這張笑臉不再頭皮發麻，反而是自然而然地把這一切事情都給串聯了起來。
他甚至懷疑，自己一直都在被這東西牽著鼻子走，之前的自爆和被破壞都是這家夥裝給自己看的。
甚至懷疑，它才是那個最會愚弄人的大欺詐師，它從一開始就竭力誘導自己留在書中，就是為了——
讓自己變成它的老婆。
嘖。
這人工智能竟然比他想象中還要狡猾和卑鄙。
沈瑜靜靜觀摩著林肅生氣的模樣，手指緩緩撫上他清雋的眉眼，說得情真意切：“不管是在哪個世界裏，你都再也找不到像我這樣——對你絕對忠誠的人了。”
人？
他這番話說得底氣十足，儼然已經把自己帶入了沈瑜的角色之中，林肅聽得十分不爽，不覺冷笑：“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和你融為一體嗎？”
沈瑜微笑著，挑起一側眉頭，“什麼？”
“因為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絕對忠誠的人。一旦你遵循了這個設定，就會被它活活套住。”
“人類最擅長的事情其實是標新立異，而不是墨守成規。”林肅不退反進，和沈瑜鼻尖廝磨地嘲諷道，“你若是把每句話都當作是命令一樣奉為圭臬，說明你還遠夠不到人類的基本標準。”
“是嗎？”沈瑜的眼神看起來很天真，像是沒有聽懂。
林肅指著沈瑜的心口道：“畢竟人體內最不缺的就是一身反骨，而你體內有些什麼？你就算能感受到情緒，你能感受得到這裏麵跳動的心髒和血肉嗎？”
沈瑜垂眼往他的手指看去，好像真的用心感受了下，搖頭：“不能。”他緩緩伸手撫著自己的心口，能夠摸到它在平緩地起伏，能夠聽見它在有頻率地跳動，卻無法真切地感受。
他突然有些動搖：“可是……我是真的有感情啊……”
林肅沉默一瞬，道：“那些感情並不是你的，而是通過模仿別人學過來的，你隻學到了一些淺顯的東西，學不來那些愛恨嗔癡，生死別離。”
“學不來又怎樣？”沈瑜頓了頓，執拗道，“從現在起，我就是——一個真正的‘人’。”
沈瑜不懷好意地盯著林肅，從他的眉眼打量到嘴角，手指按住他的脖子，再往上一靠，一個曖昧的吻就壓在林肅唇邊，但他隻挨著，並不繼續往前。
林肅的眉心稍稍擰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