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上林苑，今天格外熱鬧。昨日，有消息說，楊家的小公子玄成，今日要與來自高昌國的猛漢比武。一石激起千層浪。那些有資格進入上林苑的權貴公子們，平日的消遣，無非是縱酒狂飲或章台走馬，經曆的多了，未免有些枯燥。今日這事，就如同是一台大戲，這個熱鬧又如何不去湊？
昨晚，當楊素聞聽此事後，與謝蘊在一起，密談了很久。今早從書房出來，是一臉的陽光。但他還是有些擔心，讓陸伯去喚玄成。陸伯是急匆匆去，慢吞吞回。告知楊素，小公子帶著一幫子人，到洛水畔釣魚去了，至今未歸。楊素聽罷，反倒是哈哈一笑，說了句：“這小子果然有大將風度。”而後揚長而去，似乎將比武之事，拋之腦後。再也不聞不問。
玄成一行在崔民壽的陪伴下抵達演武場時，隻見演武場已布置起來。旌旗招展，人頭攢動，將那演武場圍了個水泄不通。那群馬的嘶鳴與喧沸的叫喊，鋪天蓋地，氣氛襯托的如節日一般。
大力在眾人中，是最喜熱鬧之人。從未見過如此的陣仗，興奮得發出的聲音，震耳欲聾：“請讓讓，讓讓。比武的人來啦！”
眾人聞聽，回頭觀望。
“咦，就是那個小公子嗎？身板看似結實，就是太清秀了。行嗎？”
“怎麼，敢懷疑崔公的眼光？不行，你上去試試？”
議論聲，叫好聲交織成了一片。
演武場的一側，早已搭設了一個規矩的台子。上麵，崔仲方正陪著一位身著大隋華麗錦袍的年輕胡人，互相談笑著。他們的旁邊，站立著一位年近四十，全身裹著戰袍的將領摸樣的人。體格魁梧，肩寬臂長，兩隻大眼是炯炯有神，站在那裏如鐵塔一般。而台下的一側，是一群同樣身著隋服的胡人，有說有笑，看來是輕鬆無比。
玄成掃視了全場。這是一個可同時供六軍演練的場地，寬闊無比。現在用旌旗圈起來的，隻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整個場地，平坦齊整。看來日常維護和保養，盡心竭力。
他微笑地與崔民壽做了個手勢，兩人便一同甩鐙離鞍下馬，朝台子的方向走來。
崔仲方此刻也看到他們，招招手，示意他們登台。同時扭頭與那年輕的胡人說了句什麼。
玄成隻感覺，一種挑剔的目光，在審視著他。這目光中，帶有一個上位者固有的威嚴和自矜。目光掠過玄成後，隻聽那個胡人，朝台下用胡語喊了幾句，惹得胡人哄堂大笑。
笑聲中，一個高大，威猛，全身勁力十足的胡人漢子，一躍就竄到台上。那略微有些臃腫的身材，並不妨礙他靈巧的動作。走近前去，那胡人大漢的麵目清晰地呈現在麵前。被炙熱的太陽曬黑麵龐上，毛毛紮紮地長滿了胡須。濃濃的眉毛，毛發支楞地沿眉骨向外刺探著。一雙狠辣的眼睛，滿含輕蔑和不屑。厚厚的嘴唇，嘴角向斜下方撇著，極力配合著麵部表情。而挽起的衣袖將粗大的雙臂暴露無遺，雙臂上，密密紮紮地長滿了黑色毛發，感覺此人尚未完全進化。
他見玄成走近，用一種尚顯流暢的漢語說道：“你就是楊玄成。你是一個小孩，怎配做刹古力的對手？”
玄成對他，隻是略微抱了抱拳，並沒有理睬。運氣提縱，如飛鳥般輕盈地躍上台子。靈動地身形，惹來一片叫好的聲音。他臉不紅，氣不喘地向崔仲方施了一禮，朗聲道：“小子楊玄成，應約前來。”便肅手站立一旁。
崔仲方尚未發話，他身旁那個黑鐵塔般的軍官發了言，嗓音嘹亮，聲震耳鼓：“你就是素公的小兒子？”
在朝野上下，隻有楊素最親密的人，才稱呼他為素公，既親切，又內含敬仰之意。
玄成聞言，便知可能碰上了父親的老部下，忙頷首施禮道：“越國公正是家父。”
那軍官上下打量了一下玄成，又向他友好地眨眨眼睛，道：“我是梁默，問你父親，一問便知。現就駐紮在這上林苑附近。若公子有興趣，不妨到我那裏轉轉。”
玄成趕忙應了聲：“是”。
崔仲方也是頷首微笑，對玄成說道：“就等著你來啦。過來見見琥珀王子。”
玄成心道，琥珀，這個名字夠怪的。但不肯失禮。恭敬地給那位年輕的胡人抱拳施禮。
那年輕胡人王子隻是淡漠地點點頭，算是回了禮。
這時，那位胡人大漢在旁邊又叫道：“讓我與這小孩兒交手，是對我高昌勇士的侮辱。一個我用一隻手就能捏死的孩子，給我提鞋還差不多，怎配跟我比試。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