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騎自騷擾過一次後,就未見後續動靜。整個草原,似乎隻有悍營在向前偶偶而行。這情形讓玄成很是警覺。大戰前,越是平靜,越預示著此處正醞釀著更為猛烈的暴風驟雨。
但這也給玄成的整軍,留足了時間。二大作戰職責不同的集團,官佐、士卒、武器、糧秣陸續到位。合成演練,邊走邊進行。玄成以下,無任何人稍有懈怠,眾人都明白,嚴酷的考驗,如同一個潛藏在草原深處的蠻荒野獸,張開可以吞噬一切的大口,正在前方的某處等待著他們。
像上次一樣,胡騎的出現又是那樣的突兀,沒有絲毫征兆。
馬群,呼喝,利箭,號角。
玄成的悍營,就像是遇到攻擊的刺蝟,蜷縮著,毛刺顫顫巍巍地向外炸著,一幅驚魂未定的樣子。
反擊的箭,射的是稀稀拉拉的。飄飄忽忽地紮在距胡騎很遠的地上,惹來的是一大陣譏諷的哄笑。
圍繞玄成軍的兩隻胡騎構成的漩渦,此次是越漩,越往裏靠近。外層戰車內,低伏在車中,接著射孔向外張望的士卒,甚至能清楚地看到突厥人布滿虯須的麵孔。胡騎射出的箭,也由遠距離的半空拋射,便為直射。擊打在戰車的護板上,當當震響。
攻擊集團。尉遲恭低聲的叫道:“奶奶的,李靖這小子搞什麼名堂?怎麼還不下令。”
玄成道:“敬德著急了?別著急。這就像是狩獵,要與獵物鬥誌,鬥勇,鬥耐心。快了。”
話音未落。中軍的戰鼓,咚咚地轟天蓋地地擂響了。機弩、強弓,的確稱得上是萬箭齊發。噗,噗,啊,啊,利箭紮去,馬血,人血紛紛外冒,人仰馬翻,一片狼藉。
早已枕戈待旦,等待的焦急萬分的攻擊集團麵前,幾輛大車霍地被拉開,玄成大槍一揚:“衝”。近三千匹精騎,飛奔著向被利箭射懵了的胡騎碾了過去。
玄成的神識,緊緊盯住麵前,臉色惶恐的胡騎。大槍震顫,槍花朵朵。沾上死,挨上亡。一個百人隊,不消片刻,便被屠個精光。向四周環顧一下,除惠果的十八騎緊跟身後外,秦瓊與尉遲恭的騎兵,與他幾乎是並排而行,遠敵用箭射,近敵用矛紮。麵前,也並無能撐上一回合的猛將。而大力,則率他的三百重騎,在突厥人中,橫衝直闖,所向披靡。
玄成見罷,高喝道:“叔寶,敬德,大力。不要黏滯,鑿穿。跟我來。”
提槍催馬,朝外圍殺去。幾個呼吸間,麵前透亮。
胡騎這一側的長龍陣型,被他們狠狠地豁了個四百多米的大口子。
剛才,誌得意滿的胡騎,此刻,驚慌的四散奔逃。
嗚嗚,幾聲號角。
突厥人並不甘心。他們在調整攻擊的陣型。
玄成帶住小黑,對秦瓊等說道:“一列五縱,正麵排開。我和大力居中。敵到八百米處,用弩攢射,五人輪替發射,不得間斷。”
三人齊喝一聲是。
很快,正麵六百騎,每騎間隔一米。縱深五騎,每騎相隔一個馬頭的陣型,以玄成為核心,整隊完畢。
玄成滿意地點點頭,喝道:“以我為準,保持速度,注意排列,小步前進。”
整個陣型,齊整劃一,馬蹄踏踏,朝著突厥騎兵重新集結處,壓了上去。
突厥騎兵的陣型,也已整頓好。以千人隊為核心,近十個千人隊,一團一團的聚攏在一起。突厥騎兵的基本作戰單位,是百人隊。既一百人,以百人長為核心,亂哄哄地湊在一起。騎與騎之間,隊與隊之間,極度缺乏戰術協同與交叉掩護。訓練、補給不足,軍隊的組織散漫、無序。之所以能夠縱橫千裏,是憑借人多勢眾。若真遇上兵精糧足,訓練有素,作戰意誌堅定的部隊,便會吃盡苦頭。
今天也是如此。
五個千人隊為前導,五個千人隊為後續。漫山遍野地,吼叫著,咆哮著,正麵撲了上來。隻有團夥,沒有陣型。
玄成的聲音,蓋過了咆哮的吼聲,清晰地傳達到每個人耳畔。
“持弩,準備,注意控製馬速。”
同時,本人也擎起鐵臂弓,一手五箭,神識,將正麵頭盔上插著棕色狼毫的千人長,與黑色狼毫百人長,牢牢鎖定住。
突厥騎兵很快就衝刺到八百米內的弓弩打擊範圍內。
斷喝聲:“射!”
一弩五箭,六百隻齊發。嗡聲回蕩,兩軍陣間,卷起了一片血雨腥風。
玄成的五箭,似有定向雷達牽引般,箭箭精準。閃亮的鋼簇,從一個千人長,四個百人長眼窩中紮入,穿透後腦。
三輪勁弩發射完畢,戰陣正麵,未被利箭射中的突厥騎兵,頓時哄的聲,打馬後轉,企圖四散奔逃。哪知,卻迎頭與後麵的五個千人隊相撞,兩隻自己人攪和到一起,場麵頓時混亂不堪。
玄成一見,大喜。高喝道:“加速,三輪疾射。”
三千匹馬,將速度提到極致,利簇閃耀,箭雨彌漫。
玄成的箭,照舊是找準頭盔上插有狼毫的官佐,一箭一個,毫不手軟。這種古戰場上的斬首作戰,讓他內心十分痛快。
隻是幾個照麵,突厥騎兵,就喪身了五個千人長,若幹百人長。前後隊又撞到一起,沒有任何攻擊的機會。而對手狂猛的利簇,在自己的人群中,瘋狂地撕咬,肆虐,無遮無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