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慕容毅還能保持著平靜如水。
他們找到出去的路了。
果然如鳳無憂所說,跟著白眼狼王留下的痕跡一路到了支穀深處,在一堆亂石和植物之間東拐西繞,最後竟真的給他們繞了穀頂,從幾塊石頭搭成的隻能彎腰行走的洞裏,走了約摸一兩百米左右,前方豁然一開,赫然就是出穀的道路。
那條把他們送進來的大河就在腳下蜿蜒,眼間開闊遼遠,對於已經看了數日層層遮蔽的山穀的眾人來說,簡直沒有比這更漂亮的風景。
此時天色已晚,他們的體力也都算不上好,因此沒有急出去,而是原路返回,打算睡一覺吃點東西,準備好幹糧之後再出來。
他們平日隻是獵一些足夠吃的東西就罷手,今夜卻格外奢侈了一把,不止各種野果,還足足打了兩隻兔子一隻山雞,還抓了幾條魚。
雖然無酒,但鳳無憂卻別出心裁,用幾種野果混合在一起,煮了水果茶出來,甘甜消食,惹得長孫雲尉直叫她把方子交出來。
一直到初更,四人才吃飽喝足,被困在這裏十多日,如今終於看到出去的希望,自然心情極好。
鳳無憂雙手向後撐在地上,抬頭看著一天星空,忽然道:“我唱歌給你們聽吧!”
長孫雲尉撇著嘴道:“就你,誰知道你會不會跑調跑到八百裏外,魔音繞耳啊?”
鳳無憂瞪他一眼,道:“本王妃唱歌很好聽的!”
長孫雲尉還想說什麼,
卻看到慕容毅掃過來的目光,頓時不吭聲了。
鳳無憂歪著腦袋想了一想,然後開口,一段明烈又張揚的旋律頓時回響在小小的山穀之中。
我從崖邊跌落,
落入星空遼闊,
銀河不清不濁,
不知何以擺脫。
我從崖邊跌落,
落入叢山萬座,
呼聲不烈不弱,
夢門何故緊鎖。
高亢的旋律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這個曲子和天嵐大陸上任何一支曲子都不同,是他們從未聽過的,可是卻別有一種胸懷遼闊的感覺。
聽著曲聲,他們仿佛又回到從崖上跌下的那一天,隻是這一次看到的不再是灰蒙蒙的天空和褐黃色的崖壁,而是漫天的璀璨星光和茫茫的萬座叢山。
誰引我入明火,
誰推我入筐籮,
誰割去我耳朵,
誰圈我以繩索。
誰恥笑我執著,
誰把歲月蹉跎,
誰碾碎了泡沫,
誰心已成魔。
撕破,我從崖邊跌落,
為何,是夢還是解脫。
驟然低下的曲調,像一隻鉤子,鉤起每個人心頭的過往和心事,聶錚垂目握拳,不知不覺將泥土捏在手心,長孫雲尉仰首望天,似回憶起年少時光,慕容毅則是眸光閃動,一眨不眨地望著鳳無憂。
夜色萬籟都寂靜,隻有篝火的畢剝聲響和鳳無憂清亮又呢喃的歌聲。
鳳無憂真的興致很高,反反複複,來來回回將這支歌唱了許多遍,一直唱到他們不知何時不知不覺地睡去。
甚至在夢裏,還能聽到鳳無憂宛若低訴般的
歌聲:
誰低頭隻沉默,
誰遲疑難定奪,
誰把美夢捕捉,
誰將畫卷塗抹。
誰結束這折磨,
誰輕柔的撫摸,
誰縱身入湖泊,
換溫暖魂魄。
第二日,他們不出所料地起晚了,直到太陽快曬到頭頂,才一個個地爬起身。
不過出穀的路不遠,而且太陽升起溫度高一些更方便趕路,所以他們也不急,在溪邊洗漱之後,決定先吃過午飯再出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