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毅看到蕭驚瀾的堅實的步伐,眉頭微微一皺,這才終於把心思從鳳無憂身上拉回來。
目光在蕭驚瀾的腿上又看了幾眼,這才道:“秦王的腿傷好了?”
語意深沉,好惡難辯。
蕭驚瀾淡聲一笑,道:“托皇上洪福,總算撿了一條命回來。”
他這腿傷遷延多年,和皇帝明裏暗裏的阻撓脫不了幹係,此時這麼說,分明就是諷刺。
可是慕容毅卻完全沒在意蕭驚瀾話中的含意,隻是又看了他的腿一眼,便道:“秦王遠赴北涼立下大功,本王特備薄酒為秦王接風洗塵,還請秦王不要嫌棄。”
原本是鳳無憂要設宴的,可是昨夜蕭驚瀾沒有回來,鳳無憂又去了軍營,此時,就變成慕容毅設宴,為蕭驚瀾接風。
堂堂皇子親自設宴,蕭驚瀾無論如何都不好拒絕,更何況,欽差也在一旁陪著。
他點了點頭,和鳳無憂一同入府。
府中果然已經設好了酒宴,幾人按次序入座。
略微吃過一點東西之後,慕容毅拿起酒壺,親自給蕭驚瀾斟了一杯酒,舉杯道:“北涼拓跋烈狼子野心,若他順利登位必對我大秦不利,秦王巧施妙計又放走拓跋勒,使北涼兄弟相爭無暇南顧,居功甚偉,本王敬秦王一杯。”
蕭驚瀾舉起酒杯淡聲道:“北涼南下,蕭家軍首當其衝,本王不過盡個本分罷了。”
說完,也不等慕容毅再說什麼,仰首喝了杯中的酒。
慕容毅手指
將杯子捏緊,卻沒說什麼,喝了這一杯。
他又斟了一杯,舉杯道:“先公後私,秦王腿傷得愈,再現大秦之光,以後可繼續為朝廷效力,也是我西秦之福,本王敬秦王。”
蕭驚瀾修長手指將酒杯轉了幾下,道:“本王殘廢六年,心誌早消,如今所思所想,也不過是陪著心愛之人,過幾年快活日子而已。”
說完話,同樣是毫不停留,喝盡了杯中的酒。
慕容毅指掌將杯子握得更緊,卻也隻能將酒杯送到口中,緩緩飲盡。
這兩杯酒,慕容毅說蕭驚瀾是為國立功,又暗示他要繼續為朝廷效力,可蕭驚瀾卻連消帶打,說自己是為了蕭家軍,而且並無意再為朝廷做事。
果然,皇家和秦王府之間的矛盾,真的到了不可調和一觸即發的狀態了嗎?
慕容毅斟上了第三杯酒,舉杯向著蕭驚瀾,沉聲道:“這第三杯酒,卻是要問秦王,打算何日回京?”
到了此時,任何客套話都已經沒有意義,有的隻是單刀直入簡單明了。
蕭驚瀾三根手指拈起酒杯,淡聲道:“蕭家軍曆代戍守東北邊境,本王自當繼承先祖遺誌。”
這就是說,不回去了!
蕭驚瀾都已經離京,京都那個秦王府想必也早已成了空城。
原本,他是一隻被斬斷爪子打碎牙齒的病虎,被牢牢關在京城的牢籠裏,可即便如此,這隻老虎的積威也讓人畏懼三分,不敢輕舉妄動。
而如今,這隻老
虎重新長出了爪子,磨尖了牙齒,若是再放虎歸山,西秦可還能有一日安寧?
這最後一杯酒,慕容毅終於沒有再喝,他隻是一瞬不瞬地看著蕭驚瀾,蕭驚瀾也同樣看著慕容毅,二人目中都沒有什麼太激烈的情緒,可在場服侍的人卻都硬生生生出一種刀光劍影,烽煙四起的感覺。
手中無刀,心中有刀。
皇家最優秀的皇子,和西秦最出色的權臣,終於在這小小的府邸之中,第一次正麵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