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塊破布,長年累月滾在洞底的汙泥裏,早已看不出本來顏色。
可,鳳無憂還是清晰地看到,上麵繡著一隻燃著火焰的朱雀。
朱雀,南越的圖騰。
這塊布,是南越的軍旗。
一瞬間,鳳無憂眼前仿佛浮現無數南越兵士,拿著這麵旗,執兵荷甲,在洞中快速又凶猛地前進。
她猛地抱住了頭。
她想起來了,終於全都想起來了。
是她把通往白芷洲的秘道說出去,是她讓南越士兵突然出現在皇宮後方,打了母皇和父後一個措手不及,是她害了整個芳洲。
那天的火燒得好大,大的像是要把白芷洲周圍的水澤都燒幹一樣……
她犯下了這麼大的錯,可是,她竟全忘了。
甚至,在心裏為自己設下了禁區,隻要有人試圖讓她回憶起那時的事情,她就會劇烈的頭痛。
她不是在懲罰自己,而是保護自己,保護那個懦弱的連真相都不敢麵對的自己。
一顆淚忽然滾落,燙得鳳無憂麵頰一顫。
她分不清這是誰的淚,究竟是她的,還是體內另一個靈魂的。
可是,有什麼分別嗎?
她和鳳無憂,本就是同一具身體,同一個人。
她摳著牆壁站起來,好一會兒,才平複下自己的心情。
賀蘭玖,我是不是該感謝你,謝謝你把我帶來這裏,讓我不得不麵對這熟悉的一切,不得不想起當年的事情。
芳洲,是我的,我絕不給任何人。
洞中長著不知名的苔蘚,發著微微
的螢光。
鳳無憂看著前方,唇瓣開合,輕輕吐出幾個字:芳洲,我回來了。
……
白芷洲上,程丹青在做著繼位大典外圍的守衛工作。
可是明顯,他心不在焉。
一個將領模樣的人從遠處快速往他跑過來。
程丹青立刻問道:“怎麼樣?”
那個將領搖了搖頭,小聲道:“所有將軍常用的地方都派人去查過了,沒有看到秦王妃。”
程丹青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他娘親說鳳無憂在她的手裏,雖然蕭驚瀾沒說什麼,可是程丹青還立刻安排手下的人去查訪。
甘老夫人在芳洲有一些用來囚禁人的地方,趁著今日她忙著繼位大典顧不上,他挨個命人去看了,可鳳無憂卻不在其中任何一個地方。
他娘親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藏人呢?
程丹青揮手叫那個將領下去,自己卻是不自覺地走到水邊僻靜的地方,冥思苦想起來。
等到他回過神,才發現,這裏竟是他小時候經常和小帝女一起玩耍的地方。
想到小帝女,自然就會想起上官幽蘭。
程丹青眉毛皺得更緊。
小帝女活潑可愛,宛如天上墜下的精靈,那樣靈動的女孩子,就是再怎麼長,也不可能長成上官幽蘭那種麵目可憎的樣子。
一瞬間,程丹青忽然也無比堅信,上官幽蘭絕不是小帝女。
可是,又該如何證明?
除非,真正的帝女,現在就出現在他眼前。
“你還記得這裏。”
一道聲音,忽然傳入程丹青耳中
。
程丹青猛然轉頭。
“鳳……秦王妃!”他忍不住低叫出聲。
他是眼花了嗎?怎麼可能在這裏看到鳳無憂?
他找了那麼多地方都沒有找到,可是現在,鳳無憂竟自己出現在他的眼前?
可是,不可能啊,他娘親的牢獄不是那麼好逃的。
該不會有什麼人假扮了鳳無憂,想來誆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