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知道,世家裏的女人們遇上黑山賊,都是什麼下場嗎?”
上官幽蘭大叫:“你在說什麼?朕根本聽不懂。”
“聽不懂也無妨,陛下聽著就是。”殷玄清聲音越發縹緲:“那些女子們身份高貴,卻又驕柔弱小,黑山賊們見了他們,就如豺狼見了兔子。這此賊人們活著,自己不能出人投地,卻覺得 侮辱身份高貴的女人,能讓他們得到最大的滿足。”
“所以,那些女人們,運氣好的,還能自盡,運氣不好的,卻連自盡都做不到,受盡了不忍言之事……”
“你到底是誰!”上官幽蘭厲吼:“那些人我都殺光了,不可能還有活著的!”
世家樹大根深,但凡有一人活著,就有可能翻覆風浪。
上官幽蘭不蠢,她是列了名單的,從世家的家廟裏調了家譜,按著名字一個個殺過去。
不可能還有活著的。
“有名姓的,自然都殺光了。”殷玄清輕笑:“可臣這種上不了台麵的私生子,陛下怕就顧及不到了。”
上官幽蘭瞳孔立刻收縮了 。
還有私生子!
她怎麼就把這一茬給忘了。
“私生子向來見不得人,也從來都成不了大氣候,所以陛下不把臣放在心裏,倒也正常。而臣也要感激陛下,若非陛下疏忽,臣又怎麼能逃得一條性命。”
上官幽蘭現在恨不得一拳把殷玄清臉上的淡定打掉。
她先前有多喜歡他的這麼超然淡定,現在就有多厭惡。
“
陛下也不必猜測臣是誰家的,臣隨母姓,那個所謂家族,臣其實一點也不在意。臣母親雖生了臣,卻依然不被那所謂的世家承認,臣隻好自幼便入山學道,好換一條活路。而臣的母親在家中也依然隻是婢女。隻是……”
殷玄清忽然停了停,一瞬之後才接著道:“隻是臣說遇盡不忍言之事的人中,卻恰好便有臣的母親。陛下,這樣的大恩大德,你說,臣該如何報答陛下呢?”
上官幽蘭向來喜歡殷玄清的雲淡風輕,覺得這樣很有味道,但此時,雲淡風輕的殷玄清,卻讓連她連汗毛都豎起來了。
“那不關我的事……都是卓天寧幹的……”她急急地撇清自己。
“卓將軍難道不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嗎?卓將軍做的事情,陛下難道不知道嗎?若是不知,那賄賂黑山賊的財物,又如何是從陛下的私庫中出去?”
殷玄清是何等精明的人?連上官幽蘭都看重他的才能破格提拔,想要糊弄他,那未免也太小瞧他了。
此時,上官幽蘭居然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要知道,殷玄清可是她親手提拔到自己身邊的。
可現在……想跑,跑不掉,想賴,更沒門。
“你到底想幹嗎?”上官幽蘭強壓著恐懼問道。
“臣是學道之人,不喜殺生。”殷玄清看了一眼身後的山:“何況陛下不是知道嗎?這裏是大黑山,也就是黑山賊的老巢。”
殷玄清把目光調轉
回來,微笑:“黑山賊最喜歡身份高貴的女子,臣母親不過是個高門家的侍婢,他們都不肯放過,若是,他們看到陛下呢?”
“你敢!”上官幽蘭當即喝斥,卻不知,她這種委頓在地下的姿態,實在是太沒有說服力了。
殷玄清也說夠了,完全不想再和上官幽蘭周旋下去。
他向後退了幾步,對著上官幽蘭遙遙施了一禮:“君臣一場,臣就送陛下到這裏,之後的路,唯願陛下好運。”
說完,他一轉身,再沒有絲毫留戀不平,飄然離開。
那離開的身形,灑然自若,當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