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裏有些冷,陶綺言後頸的發絲被風吹起,七月的天,她的寒毛莫名豎了起來。
那鄰居見她沒動靜,搖了搖頭,把門關上,進去了。
“砰”
一聲細微的動靜從樓下傳來。
陶綺言僵著脖子轉過去,看到路簡明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平台處,正抬頭看著她,眼神平靜無波。
她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看見剛剛發出聲音的物體、路簡明手中的,一束與灰撲撲的樓道格格不入、潔白如銀的香雪蘭。
路簡明走上來,站到門前掏出鑰匙開門,外層鐵門吱呀一聲,他轉身拿過陶綺言手裏的東西,推開內層的木門,對她說道:“進來吧。”
陶綺言咽了咽唾沫,慢慢走進去。
“坐吧。”他指了指客廳的布藝沙發,示意她坐。
陶綺言點點頭,坐下。她沒去打量屋內,隻看著路簡明把水果和牛奶拿到廚房,又在廚房給她倒水。
“喝茶行嗎?”
“謝謝路師,都行。”
陶綺言緊著答完這一句,腦子才一轉,她手指摁著自己的眉毛往上提了提,有點繞不過來。
她眨了眨眼,對著路簡明的背影慢慢說道:“路師,葉初給你打電話是為了齊老板的事,他的工廠訂單出了點小問題,現在已經解決了。”
“好。”
路簡明端著一杯茶走過來,陶綺言趕緊接過,下意識看一眼,是那種老式的刻花茶杯。
這屋裏入眼隻能看見一個客廳和廚房,加起來三十多平,他一個大男人走在其中顯得很逼仄。家具都是老式的木質雕花家具,玻璃茶幾碎了一角不知為何要用棉花和布包起來,露出的棉花已經發黃了,電視機上還蒙著白色鏤空棉布,露出的下半部分花屏嚴重。
看起來確實像老人生活過的,她也想象不到路簡明住在這裏的畫麵,但陶綺言現在不敢多問。
她看著他眼睛,抿唇歉意道:“不好意思,路師,我來得太冒犯了。”
路簡明盯她幾秒,突然一笑,“沒事。”
他在她對麵坐下,話裏有些不尋常的意味:“我就是沒想到,你會在今天來。”
陶綺言目光又落在他放在電視櫃上的那束香雪蘭上。
直到出門的時候,她也沒問起那個去世的老人。
路簡明踱到窗邊,注視著陶綺言的背影,她剛出單元樓,攥著手機走得很慢。
陶綺言剛坐上車,忍不住做了兩個深呼吸,腿上的手機一震,路簡明的消息。
【對不起,綺言。我騙了你。】
她瞳孔微擴,正要回複,下一條又發來。
【未菱之前的稿件,沒有丟失,而是一直在我這。】
內心大震,她沒有想到路簡明會突然提起那些即將要展出的手稿,可那些稿件明明是譚鬱川找來交給她的。
那為什麼要說丟失了,路師也好,譚鬱川也好,都是這麼告訴她的。那如果一直沒有丟失,為什麼在剛回國工作室沒資源的時候,不把手稿拿出來。華人知名設計師Jane的設計,稍一包裝就能造出很大聲勢,路簡明輕而易舉就做得到。
她好看的眉頭深深皺起,回了一個“為什麼”。
發送過去之後,路簡明一時沒回。陶綺言退出聊天框,又點開譚鬱川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沒動。
算了,回去當麵逼問他。那時候剛在一起就敢騙她,以後還得了。
陶綺言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把手機扔到副駕上,手把著方向盤輕呼出一口氣,她心裏有些憋悶,抬頭看看天,依舊陰沉。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陶綺言就覺得下午的空氣變得很差,好像到處都是灰蒙蒙的,她有些上不來氣,開車的時候四肢發疼,她覺得自己應該是太累了。
她轉了念頭,打算回去先不問譚鬱川為什麼騙她這種事,先抱著他睡一覺,充完電再審他。
闔了闔眼,想到他懷裏的溫度,突然覺得,其實要是能一直抱著他睡覺也不錯。
那她主動和他提起那件事也不是不行,他不是想要名分嗎,她給就給了,一個名分換一個會照顧人的人形安眠藥,她能睡一輩子好覺的話,也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