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才想起他應該是在樓下等了很久的,天剛黑下的時候下了陣雨,陰濕的,她剛靠近他就感受到一身寒氣。
她偏偏遲疑了,還裝模作樣地跟他說好久不見。
家庭醫生最後交代了幾句才離開,陶綺言把人送出門口。
她站在床邊,看他濕透的外衣被換下,嚴嚴實實裹在她的被子裏,露出的額發有些淩亂。
她靠過去,用手輕輕給他捋順,他眼睫不再顫動,順毛的樣子看起來很溫馴。從樓下到現在,這期間的譚鬱川,她好像熟悉了點,沒有那麼陌生了。
陶綺言的指尖從他挺立的眉骨滑到唇角,她覺得他瘦了很多,眉骨更峭,睜開眼睛看人的時候比以前多了幾分凶,她看著看著不自覺輕喃出聲:
“譚鬱川……”
男人像是聽到了,頭朝她這邊靠了靠,眉蹙著,嘴唇微動。
她擰幹用冷水浸過的毛巾給他敷額頭,動作從笨拙到熟練,忙活到淩晨三點,摸著體溫降下不少,才靠在床頭睡過去。
早晨醒過來,陶綺言發現自己整個人躺在床上,被角掖得嚴嚴實實,床上原來躺著的那個人不見了。
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盯著桌上燃盡的香薰愣了半晌,才站起身去洗漱。
盯著鏡中的自己滿嘴泡沫,她慢慢想,他應該是走了,他受了傷,起碼性命無虞,就這樣吧。
然後就聽見門哢噠一聲,譚鬱川提著大包小包走進來,身上換了另一套衣服,灰色的高領毛衣顯得他寬肩窄腰,身材很好。
她踩著拖鞋走出去,看他把買來的早餐放到桌上,然後抬頭看她,一如既往的笑,陌生的場景、熟悉的人,她短暫晃神。
“我看你廚房都沒什麼東西,估計不經常炒菜,我買了一些鍋具和刀,一會兒會有人送過來。先吃早餐吧,都是你愛吃的。”
他說了好長一段話,她不知道聽沒聽,隻是走過去,還沾著水的手掀開他的毛衣,狀似要看他腹部。
“怎麼了?”
他後撤半步,用手輕輕抓住她手腕,指腹輕輕摩挲。
她後知後覺,以為他是嫌冰,用廚房紙擦幹了手,不由分說貼上了他額頭。
還有些熱。
“量個體溫吧。”她轉身去拿體溫計。
“我已經不燒了。”
“還沒有完全好,再說你的傷口也沒長好,醫生說你得住院。”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在家裏養也是一樣的。”
陶綺言動作頓住,轉過身盯著他,語氣平靜。
“衣服哪來的?”
一大早總不會是去店裏買的。
譚鬱川住了口。
“既然有助理,就讓他帶你去住院,沒必要在我這兒,我又不是醫生。”
陶綺言拿著體溫計在他耳邊探了一下。
37.6℃,低燒。
“去住院吧。”
她說著,低頭看桌上的東西,小籠包燒麥奶黃包皮蛋瘦肉粥甚至還有油條豆漿。
這麼多東西也不知道都是在紐約哪旮旯買的,挺齊全。
譚鬱川垂著眼,不說話,挺立眉眼間分明是很受傷的樣子。
“先吃早餐吧。”
偏偏陶綺言鐵石心腸,略過他失落黯然的眼神,拿起一個奶黃包小口咬著,其實並不好吃,帶著國外黃油厚重的甜膩氣息,看起來是奶黃包卻完全西式的做法,不合她胃口,但她還是一口口吃著。
隨後譚鬱川也坐下來,動作緩慢,她多看了一眼他的小腹處。
早餐期間,兩人無話,譚鬱川多次想說什麼,都被陶綺言的手機響動打斷。
二十分鍾內,她接了兩個電話,拿起五次手機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