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是沒錯了，就是那晚被我救下的姑娘，她自稱高行簡，所在便是朝俞宮。
皇城八千寶殿，僅僅兩座二層樓宇，其餘不是閣樓就是地下。這兩座，一座是楚王所在的朝華殿，一座就是這朝俞宮…
她究竟是什麼人？
這皇城天氣漸冷，和畫州的四季如春不同，我不能用妖力，做完一日的差事已經苦不堪言。
而且這浣衣局居然還算是輕鬆的差事，每日這樣無果的勞作，要多久才能靠近那朝華殿？要何時才能取了楚王的命？
我回了自己的屋子，看著手背因為用冷水浣衣一日，變得通紅刺痛，可這點痛根本不足為懼。
但那些凡人少女們，沒有家仇要報，還要擠破頭進來，不惜斷送青春，不惜勞苦卑微一生，等到年老體弱後再被遣散回家，真的值得嗎？
說是為了一睹皇城的美，可這裏再美再榮華富貴，與她們都無關。
我思索片刻，忽然想到，這裏樓閣陳舊，表麵精致，實則青苔暗藏，許多暗處也潮濕破碎…
一定有辦法。
我即刻便披了件外衣，提著宮燈，打開門假意往茅廁方向走，整個浣衣局都修在水上，我摔入水中，暗衛必然察覺，但他沒理由救一個宮人…
借著月光朦朧，我觀察四周，五步一暗衛，此刻身邊就有兩個，我見腳下有青苔，故意踩空階梯，狼狽的滾入水中…
水花四濺，冰涼的水包裹身軀。我一聲驚呼，就立刻沒入水中…
立在屋簷上的暗衛低頭看了看漂浮在水麵上，已然熄滅的宮燈。
那燈，燈紙破碎，燭火沉沒。
水花還未平息，暗衛隻是冷漠的掃視一片刻，即刻便轉過身。
我此刻已然沉入水底，水很深，漆黑一片，蛇妖沒有特殊的妖力，隻是速度奇快無比，我隻能飛速在水下尋覓，看一看有沒有隱秘的出口。
當胸中的空氣一點點耗盡，我感覺到窒息的恐懼在全身蔓延，可我如果浮出水麵被發現，會更…
暗衛的圍攻我必然無法應對，那蛇丹再強大，可那是我偷來的力量，怎麼可能被我完全駕馭？
思慮片刻，我的意識開始因為缺氧慢慢模糊，但眼前忽現一片光亮，紅色的暗光一閃，熟悉的青色妖氣將我往前拖拽。
司空玄序那張冰冷的臉落入視線，他眼眸神色低迷，瞪了瞪我。
下一瞬抓起我領口就往上拽…
我感覺到身體失重，被他拽著，一直到脫離水麵之下，懸浮於空中。
這四周暗衛仍在，但仿佛看不見我們。
司空玄序鬆開手，我已經預想到落入水中的冰冷，閉上眼…
可過了良久，那種感覺並沒有到來，隻是一陣暖風莫名而來，默默吹幹我濕透的衣裳。
我睜開眼，看見他冷漠的注視，心尖止不住的微顫。
上一次見麵時，他眼角絕望的淚，此刻依舊若隱若現。那半顆蛇丹寄生在我心口，它每一次跳動都無比清晰…
司空玄序動了動唇，低聲說道“你白白拿著我的力量，把自己的命往刀口上送？”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因為我剛剛確實是在送死，可是不這樣，我別無他法，總不能一輩子困死在這裏。
“啞巴了？”他依舊這樣言語犀利。
“你很閑啊…”我道。
“對啊，我閑…我不救你，我也就和你一起死了。”司空玄序眉頭微皺，眼神惡狠狠的。
我看見那眼神裏的恨意，卻沒看見一絲殺意。
我不經意間瞥見，他通紅的手背，一下就明白他到來的意義。心裏落寞，開口言語更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