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一切如舊，我見晨光滿天，朝霞如畫，滿宮清冷。
我剛走出偏殿，便瞧見高行簡從宮門的方向來，她臉上沒什麼表情，身上花香卻濃的很，直刺鼻腔。
“去做什麼了？”我問。
“今日，清早就悶熱，我上個月存的幹花剛好夠時間了，我就製成茶飲，送到朝華殿去了。”高行簡說完，對我明媚一笑。
我嗯了一聲，沉默的看她從我身前走過。
她那滿身的花香、驚豔的美貌都絲毫未變，變得就隻是，我洞穿了她腐爛的心。
“高行簡…”我道。
她停下腳步，回眸望我，問道“何事？”
“你原本的名字，是什麼？”我道。
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答道“陶家女早已不在，世上隻有一個高行簡。”
“可是，我前些日子，偶然撞見一隻小雀，喚你陶江疑。”我語氣微微高挑，道。
我說完，便見她目光一頓，道“是，陶江疑，是我原本的名字。”
“可那陶氏已經落寞到快被世人所忘記，甚至不如滅族的文氏…”她這無心一言，說的我自嘲一笑。
“可，至少陶家人們都好好活著，畫不被王上喜愛。但四藝，是楚安四世家，從發家到名揚此間天地的根本。”我道。
“也罷，你說的對，可我隻有留在風光的官家。才能靠近他，才能有資格留在他身邊，所以我沒得選…”
“我整個陶家都如同高氏的奴仆，被高叫什麼？叫畫奴…”
“可我父親還以此為傲，我多年前，一畫，還原了高家先夫人的神韻，被老太師喜愛，收我做女兒。”
“後來，我全家都被養在高家院子，我改了姓，過的好，就被兩邊人欺辱。今時今日，高家和陶家，都完了…”
“隻有我，就隻有我。還好好的，還體麵的，活著…”高行簡眉眼間的恨意橫生…
我無法同情她，但我欣賞她的成功。
“那麼，奴家恭祝愈妃娘娘，前途無量，帶著我一起榮華富貴。”我道。
她皺了皺眉，聽出我言語中暗藏的譏諷，轉身就走了，進了朝俞殿。
我見陽光漸漸刺眼，也回偏殿去了。
正午時候，忽而陰雲蔽日，一場極大的驟雨落下，雨點聲急促，仿佛等不及要吞吃掉整座皇城。
一道陰雷悶響，純黑色的鬼氣透過牆體，飄進屋子。
我坐在窗邊，擺好了棋盤，等著這對弈的人。
洪羅生已經化做陰神，我不懂鬼妖修煉，但他越強於我而言，就越有利。
他白皙的臉頰，陰鬱的眼神，還有那抹不好看的笑，在我視線裏跳脫…
“容榕，我回來了。”洪羅生道。
“你不是，一直沒走過嗎？”我道。
我目不轉睛的望著他，他一步一步走到我身前，看了看棋盤道“在等我？”
“我這裏，也沒其他客人了？”我輕聲一語，指了指對麵的座位。
他一嘴角上揚的弧度僵硬，可還是揚了會高。
“司空玄序呢？”洪羅生問。
我拿起一顆白子，不再看他，語氣平淡的道“他來去自如，或許早已化作清風，不知逍遙在何處了。”
洪羅生神色一喜，拿起一個黑子，同我對弈。
他棋術不佳，隻是陪我作樂，我們下過一盤，便不再下了。
“容榕，你過得好嗎？”他盯住我，語氣微顫道。
“不好，昨日就差點被人殺了。”我直白又坦誠的回答，讓他表情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