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喪事(下)(1 / 2)

不等玉出聲,紫滕一溜煙跑了出去,一會兒就將事情的經過打探的清清楚楚了:“原來大老爺從朝中邸報上看到了二老爺陣亡的消息,當時就傷心過度,病得起不了床了,大夫人也不知道家裏是不是得了消息,老爺的後事如何安排,是個什麼章程,是等二少爺回來再辦,還是趕在七七裏辦,因要留家照顧大老爺,就派了大少爺和三少爺來宣州,一來是告知,二來奔喪,兩位少爺離開京都時,報喪的人還未到呢。”

還是伯母想得周到,杜玉點頭道:“那肯定也沒帶家眷了。”

紫藤搖搖頭道:“沒有,兩人隻帶了幾個隨身的小廝。”

伯父和爹爹就兄弟兩個,雖說不住一起,但感情一直深厚,受不了如此打擊也在所難免。現在兩位兄長來了,有什麼事自己也有個能商量的人了,想到此,杜玉這段時間一直懸著的心有些略微回了原處,這段日子真不好過,傷心難過是一回事,同時又怕爹爹的後事處理不好,引人爭議,給哥哥和弟弟帶來不好的影響,自己是真沒處理這種事的經驗。有了兩位兄長出麵,有些事處理起來更方便些,畢竟杜源和舅舅一個是仆一個是客,自己身為女子又不好親自過問,兩位兄長是親侄子,等同親兒,有些事是可以越俎代庖的。

紫藤又道:“大少爺和三少爺已經換了孝服,在靈堂哭靈呢。”

杜玉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杜浩、杜翰兄弟倆自小住在京城,二叔住在老家宣州,幾年難能見幾次麵,但兄弟倆的騎射卻是小時候回鄉省親時二叔手把手教的,是以對二叔十分親近。此時,靈堂上,兄弟兩人一身重孝,跪在杜長言棺前,號啕大哭。直哭了近一個時辰,在眾人的勸說下,哭聲方漸漸止住。

當天晚上,杜浩、杜翰兄弟也沒回為他們準備的院落,而是留在靈堂為杜長言守靈。

杜源每天安排好府裏的事情後,都會到靈堂守著。

杜源自從七歲被二老爺所救,進了杜府,已經30多年了,他給自己改名源,就是告訴自己要飲水思源,不能忘了二老爺對自己的恩德。這一輩子,除非這次杜長言出征,杜源就一直跟在杜長言身邊。看著靈盆裏隨著紙錢翻滾跳躍的火苗,杜源恍惚間又憶起二老爺臨出征前的情景。

自知道宣州衛要出兵的消息,杜源就打定了主意,老爺要是出征,自己定是要跟著的,沒想到臨出征時,老爺卻告訴他:“我知道你忠心耿耿,也不怕隨我出生入死,我這次要帶遠去的。戰場上刀槍無眼,也不知我們爺倆能不能活著回來。家中夫人體弱,近也才兩歲,玉雖能處理家中事務,總歸是女子,家中沒個得力的人我也不放心。思來想去,就你留家裏最合適,家裏我就交給你了。”杜源明白老爺的顧慮,當時即哽咽著答道:“老爺放心,隻要老奴有一口氣在,定不會讓夫人小姐少爺讓人欺負了去的。老爺也不要顧慮這些,老爺肯定會打勝仗的。”老爺笑道:“希望如此,不論結果如何,有你在,異日上了戰場,我也放心許多。”老爺原本讓自己長子杜忠留下的,隻帶次子杜信去的,可自己不能跟在老爺身邊已是心中難安,於是也讓自己的大兒子杜忠偷偷跟著去了。等到老爺發現時,已在千裏之外,總不至於將杜忠攆回來。想著這些,杜源心中一陣陣難受,老爺夫人那麼好的人,怎麼會是這樣的命運呢。也不知道二少爺怎麼樣了。

杜長言下葬的日子定在了十月二十七的亥時三刻。臨下葬之前,一身重孝的杜玉牽著杜近,給為杜長言喪事忙裏忙外的親朋,重重磕了三個頭。到了亥時,幾個青壯的小夥子抬著棺材,杜方、杜謹領著杜近打著幡走在前麵,杜浩、杜翰兄弟及杜氏族中同輩子弟緊跟在後麵。天空陰沉沉的,幡被風吹得嘩嘩直響,蓋不住嗡嗡的哭聲,一個穿著花裏胡哨的唱著引魂歌、跳著引魂舞的人在前麵帶著這支送葬隊伍往城外的杜氏祖墳方向而去。

杜長言下葬的第二天,天上下起了雨,雨淅淅瀝瀝,滴在巴蕉葉上吧嗒吧嗒響,滿院的白絹素縞要等孝期滿之後才能換掉,此時在雨聲的映趁下更顯得蕭索,杜清玉停了阮夫人的安神湯,阮夫人慢慢清醒過來,隻是精神仍不太好,每日躺在床上,林媽媽和秋氏陪在身邊,講一些聽來的家常俗事,每講到有趣處,也隻是略微牽一下嘴角,臉上卻無笑意,直看得林媽媽和秋氏在一旁歎氣,心病還需心藥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