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引子(1 / 2)

四月初,天氣暖和起來,厚厚的春裝已是穿不住了,柳絮已開始飛舞,如同雪花。

杜玉讓人將躺椅挪至廊下蔽風處,又撲了厚厚的墊子,方扶著母親出來呼吸新鮮空氣。

阮夫人躺在躺椅上,滿園的紅花綠草令人心曠神怡,想想半年前的自己,差一點就死掉了,雖說心理難受,可她從不甘心自己就那樣死掉,她還有出征在外、生死未卜的大兒子、有正值花信之年的女兒,有少不更事的小兒子,他們已經沒了父親,如果自己就這樣沒了,他們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孤兒了。誰還能待他們如自己一樣。沒想到兜兜轉轉自己又活了過來,既然老天爺當初沒收了自己,自己就要好好地活下去。她要看著自己的兒女成家立業,享受含飴弄孫之樂,將夫君的那份遺憾補回來。

麵對心神安定的母親,杜玉對要不要將自己聽說的事告訴母親有些猶豫,算了,事情真相如何還未有定論,還是等吳先生一行回來,有確切消息再說吧。不然豈不讓母親空歡喜一場。打定了主意,杜玉也靜下心來,陪阮夫人欣賞滿園的春色。

經過父親的事,杜玉才更了解自己的母親,外表柔弱,內心剛強,看似溫柔沒脾氣,實則胸有錦鏽,小事上也許猶豫,大事大非上還是十分果斷的。

四月初十,吳鳳起、杜近一行風塵仆仆地回來了,杜玉自是十分高興,早已命清輝院的人準備好熱水和幹淨的換洗衣物,待他們一進院子就能換洗。

洗去滿身塵土,換了身幹淨衣服,車上的東西早就被小廝卸下來各歸其位。吳鳳起在清輝院喝茶歇腳。杜近則一溜煙跑到榮安院看望母親。

阮夫人雖自小照顧杜近不多,也沒讓兒子這麼長時間離開過自己身邊,一個多月未見,阮夫人甚是掛念,現在兒子完好無損地回到自己身邊,高興的心情自是無以複加。

杜近坐在母親東邊的小凳子上,像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地講著自己這一路的所見所聞,阮夫人認真而快樂地聽著。杜玉滿麵含笑地坐在一旁陪著,直至亥時三刻,在杜玉的再三催促之下,母子倆才各自分開休息。

第二天上午,杜近在杜謹指導下舒散筋骨。

杜玉趁著這個空隙,拜訪了吳鳳起。吳鳳起合計著杜玉會來找自己,早以備好了茶水等著。

待杜玉坐定,吳鳳起從懷裏掏出幾頁紙交給了杜玉,“這是釀酒的方子,三小姐先看看,回頭找有經驗的師傅試試。”

杜玉接過,打開紙看了兩眼,道:“這個方子怕是得來不易吧?我聽阿近說,那牛老頭屢次將你們拒之門外呢。”

說起這事,吳鳳起喝了口茶水,細細講道:“起初這牛老頭確實不願見我們,我們就在離牛老頭不遠的小村子找了戶人家住了下來,在村子裏打探了一下。村裏人也說不清這牛老頭的來曆,隻知道約十**年前搬來此處的。當時他是和他妻子一起來的,本來是路過,後來她妻子病了,就沒走,沒過多久,他妻子就病逝在這裏然後埋在了山腳下。自那以後,牛老頭就留在這裏了。有一位經常上山砍柴的礁夫提供了一些有用的信息,說他經常見到牛老頭去半山腰,那裏有座孤墳,也不知埋的誰,牛老頭在那一待就是半天,也不知道想幹什麼。根據這個線索,我讓杜方、杜謹暗地裏跟了這牛老頭兩次,弄清了位置。那坐孤墳在半山腰一個極隱蔽的地方,牛老頭每次上山都是去那裏。後來我親自去了一次,那個墳前還有一個石碑,碑上原本是有碑的,隻是後來又被劃去了,不好辨認。我用了一種方法,將碑拓了下來,拿回來仔細辨別了半天,才弄清那墓碑上刻的什麼字。”

麵對杜玉期待的目光,吳鳳起也沒賣關子,接著道:“那碑上原刻的是‘愛子沈星弦之墓’,後又被用刀子劃去了,好似怕被人知道這是誰的墳。沈星弦這個名字,我當時覺得在哪裏聽過,後來想了良久才想起來。沈應該是牛老頭的本姓,墳裏埋的那個沈星弦應該就是他的兒子了。”

“他為什麼將自己兒子葬在那麼隱蔽的地方,肯定是不希望人知道,難不成他兒子身上有什麼秘密不成?”杜玉疑惑道。

吳鳳起輕笑一聲,“也不是什麼秘密,卻也不是什麼好事。沈星弦的名氣在十五年前確實大,提起他讀書人莫不交口稱讚,三元及第,百年能出幾個。我少時讀書,就曾以他為榜樣。他在翰林院任職兩年,後外放做了瞳峪縣的知縣,凡大才之人,不免有點清高,曲高和寡,不免得罪不少人。後來卷入‘披風案’被拘禁在大理寺監牢半年,鬱鬱而終,他死時還不到二十二歲。‘披風案’則不了了之,至今沒有定案。因事情久遠,而在那事之後,大家諱莫如深,很少提起沈星弦的名字,所以我一時沒想起來,後來想起來了,也就猜到了牛老頭的身份——沈星弦的父親,沈照空。沈星弦死後,沈照空曾進京擊鼓鳴冤,後被京都府衙的人給轟出了京都。畢竟沈星弦做為最大的嫌疑人已死,這個案子也沒證據證明他的清白,誰也不想接手此事,不了了之是最好的結果。沈照空一介布衣,又沒有門路,雖說兒子死得不明不白,卻也無法,隻得帶著妻子和兒子的屍骨返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