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齊，我從不敢奢望你能和致遠兄友弟恭，但致遠他正在北境與匈奴作戰，求求你，不要在背後朝致遠插刀，你怎忍心、怎忍心棄大局不顧，讓國家陷入內亂。小齊，你難道真的希望兄弟相殘，以致血流成河？你真的想要朝堂大亂，全國分崩離析，最後生靈塗炭，一任外族肆虐？“
聽到慕容思奇那些話，驚恐讓我我語無倫次，我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我唯一想到的就是無論如何我都要阻止這場政變，哪怕獻出我的生命。
沉默，長時間的沉默，慕容思奇隻是這麼看著我，眼神中仿佛有著千言萬語，可他卻一個字都不肯說。
“小齊，我求你，給我令牌，幫我這一回，趁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我求你千萬莫要踏上那條不歸路。”
“好吧，我懂了，你是讓我揭發自己的表兄，背叛自己的家族，甚至還要背叛自己的母妃嗎？這就是你所謂的來得及，對嗎？為什麼你們每一個人都打著為我著想的旗號來逼迫我？為什麼？”慕容思齊猛地握住我的肩膀使勁搖晃我，嘶吼般說出這些話，他眼中全無往日的光芒，隻有一片灰敗。
淚水瞬間充盈了我的眼眶，我真的無言以答，因為他早已將問題的關鍵點看得清楚明白。
我第一次深切地認識到，所謂正義道德、是非對錯原來都不是絕對的，而是取決於你所站的立場，所處的位置。
在這場博弈中，確實有許多無辜的受害者，包括慕容致遠，包括宇文浩然，還有那些將在戰爭和政變中死去的百姓和士兵。但是，若站在慕容思齊的立場和角度，他或許真的可以獲得巨大的利益，獲得他一直想要的那個身份，他明明可以拒絕我，於他而言，也不算良心有愧。而如今，我卻要求他放棄唾手可得的利益，不僅如此，如果他要幫我破局的話，他甚至需要背叛他母親的家族，他將成為整個上官家族的敵人。
痛苦齧咬著慕容思齊的心，又何嚐不在齧咬著我的良心，但我知道我沒有選擇，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想盡一切辦法說服對方。
我的聲音越發哽咽，“小齊，隻要你這次幫我，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任何要求。”
“哦，任何要求都可以？”慕容思齊眼中閃出一道光芒。
我艱難地說：“除了晉王妃，其他任何要求都可以。”
慕容思奇放聲大笑，“蘇離離啊蘇離離，你的任何要求原來也是有條件的。多可笑，實在太可笑了。”
而我竟無言以答。
慕容思奇的笑聲戛然而止，“蘇離離，你的這個請求恕我此刻無法給你答複，給我一天時間考慮，可否？”
所謂欲速則不達，我知道我已經撕開了慕容思奇內心的一角，這一天的時間我還是等得起，也是不得不等的。
“好，小齊，希望我明天能聽到你給我一個好消息。小齊，無論如何謝謝你，謝謝你一早就為我考慮這麼多。”
“是不是你認為的好消息，我現在可無法給你任何保證。天色已晚，你早些歇息吧。秋月就睡在外間，你若有任何需要，直接喚她即可。”
我看著慕容思奇一步三回頭地離去，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那麼卑劣，是啊，慕容思奇沒有說錯，我打著規勸他的旗號，做的卻是損害他利益的事。
以前看劇也好、看小說也好，總覺得女主角喜歡向男二提出無理的要求，男二還必須毫無怨尤地答應這樣的情節太假，此刻我才明白，原來現實生活中真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一夜注定是無眠的一夜，我趴在床上想了很多，我想念遠在北境的慕容致遠，我想念他的一言一行，我想念他的一切，但越是想念，我就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決定。為了慕容致遠，為了慕容朝的安寧，更為了天下蒼生，犧牲一個小小的我是值得的。
次日天剛露出魚肚白，慕容思奇就叩門而入，看著他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想必他昨夜也不曾安睡吧。
“阿黎，昨夜睡得可還安穩？”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