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修犯謀逆大罪滿門抄斬,株連三族,從此如日中天的上官一族煙消雲散,其餘所有從犯隻有本人判處斬立決,並無株連到家人。
怡貴妃實打實是從犯,隻是陛下顧念往日情分,便以怡貴妃突發惡疾需要靜養的名義撤了其貴妃位份,令其移居先帝陵寢守靈恕罪,並命人嚴加看守,永世不得離開。
當初以巫蠱名義加害太子的元凶首惡也被一一證實,策劃者是上官修父子,負責安置木頭小人的是怡貴妃,當初冒充羽林衛劫走太子殿下的是上官家豢養的死士。在巫蠱一案中,晉王殿下並未直接參與,他隻是知道太子殿下是無辜的。
太子妃上官心柔也是謀逆一黨,那夜她見起事失敗,便安排手下人在東宮和晉王府四處縱火,更是不顧母子親情,抱著世子站在大火之中,妄圖用世子的性命威脅陛下,好在石懷遠將軍及時出手製住了太子妃,才將世子救下。
皇上原還打算網開一麵,見上官心柔如此冥頑不靈,死不悔改,便任其被大火吞噬,也算是伏法受死。上官心柔死不足惜,隻是可憐軒兒不滿兩歲就失去了母親,而且因為其母親的罪軒兒已不再有世子的身份,成為一名庶人。
經過如此一番大清洗,掃清了太子殿下所有絆腳石,朝堂之上的麵貌亦是煥然一新,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再不敢屍位素餐。
七夕夜,東宮和晉王王府同時燃起大火,一來因是人為放火故火勢極為凶猛,二來由於人手大多集中在皇宮內外,故兩座王府均在大火中損傷嚴重。東宮因其位置靠近皇宮,勉強保住了一半建築,晉王府則幾乎被夷為平地,而京城內最引人詬病稱奇的醫女蘇離離也在這場大火中香消玉殞。
晉王殿下本人也在大火後失蹤,十數日後才重新出現在朝堂之上,而他竟然從一翩翩美少年變成了邋遢頹廢的木頭人,他跪在陛下腳下,懇求陛下下旨與安南國和親,讓他迎娶彩雲郡主,同時他自請戍邊,此生鎮守在國境之南,不奉詔絕不再回京城。
“他這又是何苦呢?他對南境並沒太多了解,語言交流上也有諸多不方便,而且南境多是高山煙瘴之地,並不適合中原人居住。”我終於忍不住表達了自己的歎息。
“同樣的話皇上也都勸過晉王殿下,但是晉王這次鐵了心離開京城這塊是非之地。他說,某人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到他和太子殿下兄弟同心,所以他才不能留在京城,他是皇子,便有責任去保衛邊關,他會替父皇和兄長好好鎮守住南境,決不讓一寸國土在他手中流失。晉王還說,當初他母妃說過希望彩雲郡主成為他的王妃,為了滿足母妃曾經的心願,他願親往安南國求娶郡主。”
“原來如此,他怎麼這般傻。其實,我想要的隻是大家都能夠平安快樂地活著,僅此而已。”我想我有些了解慕容思齊了,我既然遵守了我的承諾,那他定然會履行他給我的承諾,無論這個承諾需要他付出怎樣的代價。
“晉王說出這兩個理由後,據說陛下沉默了許久,最終應允了下來。隻是陛下提了一個要求,等太子殿下回京後,晉王方可離京。陛下畢竟上了年紀,又遭遇這樣可怕的變故,一時間不舍得心愛的兒子,也是人之常情。”
“大哥,你同我說實話,那年七夕倘若我未能說服晉王殿下,你們其實也早就在京城做了安排,也一樣能揭露上官的陰謀,對嗎?”
“好,我便說實話,你說的對,也不對。殿下確實在離開京城前已經做了周密的布置,即便沒有晉王的告發,也不至於讓上官家的陰謀得逞。不對的是,倘若沒有你搞定晉王,石將軍沒能及時領兵入城的話,七夕那夜的暴亂隻怕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也會有更多無辜的人死去,京城也會遭到更大規模的破壞,朝堂秩序不會那麼快就恢複如常。所以說,阿黎,此事你居功至偉,而最讓我佩服不已的是,你竟然真的說服老五不再參與奪嫡,他竟真的心甘情願在邊陲之地當一個藩王。以前我一直覺得你看著像是戀愛腦,現在看來,真正戀愛腦的人是老五。”說到此處,宇文浩然的語速陡然加快,“不對,不對,不是這麼簡單。阿黎,定是你應承了他一個條件,所以蘇離離死於大火,所以你不得已喝下了曼陀羅,所以你才會變成李楚,是這樣吧。”
我苦笑了一下,“無論如何,晉王他都以實際行動履行了他的承諾,而我,似乎也不應該做一個無信之人。”
“阿黎,你究竟答應了他什麼?即便你答應了一條命也無妨,那我的命給他便是。”宇文浩然幾乎是在喊了。
“大哥莫要著急,他沒要我一條命,隻讓我承諾今生再不與致遠相見罷了,你看他怕我傷心難過,還貼心為我準備了曼陀羅,我真該好好感謝他才對。”
“阿黎!你怎能許下這樣的諾言,你這樣,你可知殿下他、他有多痛多悲!”
“致遠他、他。。。”
隻是蕩起慕容致遠這個名字,悲涼和心痛便瞬間蔓延到全身每一個細胞,淚水更是無法抑製地湧出眼眶,我哽咽到說不下去。我最對得起的人是慕容致遠,我最對不起的人也是他。
宇文浩然長歎一聲,默默將一方帕子遞給我,接著繼續他的敘述。
慕容致遠所率的征北大軍遠赴西北邊疆,又是在初春季節行軍作戰,艱難程度可想而知。好在慕容致遠他們早就得到情報,知道幾大部族之間麵和心不合,於是他們大軍壓境後便開始四處散布各種流言,使得幾大部族間互不信任,人心渙散,最後竟人人自危。兩軍尚未真正開戰,已最大程度降低了敵方的戰鬥力。
慕容致遠駐兵中軍,對外故意表現出一派懈怠景象,其實早就派出宇文浩然幾人率領的輕騎精銳部隊深入沙漠尋找北匈奴主力。
大半年後,又是一個豐收季節,此時萬事具備,時機成熟,慕容致遠親帥中軍衝鋒在前,我朝大軍幾乎可以說是勢如破竹,橫掃千軍如卷席,隻用了兩三個月的時間,就將那些蠻夷徹底趕出了華夏國的邊界,趕到了陰山以北的極寒之地。而宇文浩然更是直搗黃龍,他率領的五千精騎殺入北匈奴王廷駐地,生擒了對方不少大貴族。
經此一役,北匈奴的戰鬥力全麵瓦解,其王廷也再無反擊之力,最後大可汗不得不俯首稱臣,並簽下永不南進的盟誓。
正當慕容致遠誌得意滿,與親衛等數百人快馬加鞭日夜奔波趕回京城,誰知在京郊迎接他的隻有皇上和百官,卻沒有他日思夜想的心上人,他的滿心歡喜頓時成了滿腔的驚懼。
陛下自是十分了解這個嫡子的秉性脾氣,所以回到宮中後,親自將蘇離離不幸在大火中亡故的消息告訴了慕容致遠,致遠,可憐的致遠,曾經被反複折磨虐待都不曾掉一滴眼淚的他,聽到這個消息後竟當著陛下的麵痛哭失聲,難以自持。
慕容致遠更是不顧自己的身份,帶人前往隻存有殘垣斷壁的晉王府,親自動手不眠不休地挖掘,想要找出蘇離離的骸骨。
若非宇文浩然實在看不過眼,不得已隻好一掌將慕容致遠劈暈,否則隻怕慕容致遠會一直持續下去。慕容致遠被宇文浩然送回東宮後就大病一場,夜夜在夢中呼喚蘇離離的名字,其用情之深令所有人見之落淚。
陛下擔心太子,不僅特地命人將病中的太子搬入宮中,方便皇上每日看望和照顧,還讓葉清專一負責治療太子的病症。
所謂心病需要心藥醫,雖然慕容致遠的身體最終還是慢慢恢複了過來,但他卻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的臉上失去了笑容,他變得沉默寡言,將他自己埋首於國事政事之中,用超高強度的工作來麻痹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