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兩年要和十一他們一起下場,”鄔善笑道,“要是十一他們都過了,我沒有過,壽姑隻怕會覺得我愚笨不堪的。”
小廝還要勸他。
他笑道:“無論如何,也要比竇家的人考得好才行。”
畢氏聽著無聲地笑起來,低聲對那貼身的嬤嬤道:“我們回去!”腳步輕快地出了兒子的院子,囑咐貼身的嬤嬤,“今天的事,不要四少爺知道。”
貼身的嬤嬤連聲應喏。
那邊紀氏卻有些擔心,問王嬤嬤:“鄔太太那邊,都說了些什麼?”
王嬤嬤把畢氏怎樣叫了鄔善身邊的人問話,又怎麼吩咐不讓人傳出去的事都告訴了紀氏。
紀氏表情鬆懈下來。
王嬤嬤笑道:“您可是覺得那鄔家四少爺和我們家四小姐……”
紀氏笑道:“鄔家雖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家,卻也世代詩書,禮儀傳家。鄔大人和鄔太太又都是那品行高潔之人,壽姑命運多舛,若是能嫁到他們家,必能得鄔大人和鄔太太的庇護,總比遠嫁京都讓人放心得多。”
王嬤嬤知道紀氏指的是濟寧侯魏家,因而笑道:“三老太爺逝世,那魏家連三牲祭品都未送,這樁婚事多半是不成了。”
“不成更好。”紀氏笑道,“等壽姑出嫁的時候,有他們後悔的。”
王嬤嬤想起竇昭那厚厚的陪嫁冊子,“撲哧”笑了起來。
主仆說了半天的體己話。
待過了中秋節,龐寄修突然來拜訪竇昭。
竇世英眉頭緊鎖,問王映雪:“他來做什麼?”
王映雪也摸不著頭腦,忙道:“妾身去看看是什麼事!”
不一會轉回來,捧了個雕紅漆的匣子進來:“說是多謝上次壽姑的救命之恩,他要去州裏的精雲學舍讀書了,特送了件禮品酬謝壽姑。”
竇世英打開匣子,裏麵是個鎏金的萬花筒。西洋的玩意,價值千兩。
王映雪看著兩眼發紅,強笑道:“您看要不要找壽姑來問問?”
竇世英想了想,道:“我去問問。”
親自去了正房。
竇昭把萬花筒拿在手裏把玩好一會,悄聲將他們去田莊泅水的事告訴了父親,並道:“……我還收到了芝哥兒的一本《冷香堂》畫譜,鄔四哥的一方壽山石,不過是龐寄修的東西要更稀罕點。”又叮囑父親,“這件事您可千萬別說出去,他們好不容易才瞞過了大人,若是從我嘴裏說了出去,以後隻怕避我如虎。”
竇世英嗬嗬地笑,保證道:“決不告訴其他人。”又道,“崔姨奶奶那天豈不是被嚇壞了?”
“嗯。”竇昭笑道,“男孩子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痛,我怕他們明年還去那邊泅水。您看要不要想個法子把崔姨奶奶接到家裏來住幾天?”
竇世英道:“是應該把崔姨奶奶接回來住幾天。另外,到了明年的夏天也跟太夫人提一提。”說著,調侃道,“明年才傳到大人的耳朵裏,他們應該想不到是你說的吧?”
竇昭咯咯咯地笑。
王映雪站在正房的廡廊下,心裏亂得像開了鍋似的。
龐寄修就不時地送些稀奇古怪的小東西來,而且個個價值不菲。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時間一長,竇昭心生疑惑,卻怎麼也想不通龐寄修為何如此,暗中對龐寄修生出幾分警惕,他送來的東西也另置了箱籠存放,叮囑素絹收好鑰匙:“不可遺失一件。”
素絹不敢馬虎,將箱籠的鑰匙用紅繩串了掛在脖子上,日夜不離身。
到了十一月,給祖父舉行了禫祭,又過一個月,除了服,正好過年。
東、西兩竇張燈結彩,鞭炮齊鳴、鼓樂喧天,熱鬧非常。
鄔善送了一盞兔子燈給竇昭,龐寄修則送了盞八仙過海的彩色琉璃走馬燈。
那燈呼啦啦地轉動,閃光著璀璨地五彩的光芒。
竇明看了稀罕得不得了,慫恿著淑姐兒:“你不說姐姐待你最好嗎?你向姐姐借來玩幾天。”
竇昭第一次拒絕了淑姐兒,道:“這是別人送的,不好再轉贈給你。你若是喜歡,我讓人給你買一盞。”
“不用了,不用了。我隻是想借著玩幾天。”淑姐兒臉兒漲得通紅回了東府,嗔怪竇明不該讓她去要燈,“你明知道那是別人送給四姑姑的,你還讓我去。”
竇昭嗤笑道:“從前那些東西哪樣不是別人送她的?她怎麼沒說‘不好轉贈’,分明是不想給你。你要不到燈,衝我發什麼脾氣!”
淑姐兒氣得“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儀姐兒就訓斥她:“你天天惦記著四姑姑的東西,拿了還不還,若不是四姑姑自持是長輩,不好和你計較,誰還會這樣縱容你?你做錯了事不知道反省,別人說幾句就嚎啕大哭,也不怪五姑姑要瞧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