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世英失笑,思索半晌,試探地問她:“你和崔姨奶奶在家,會不會害怕?”
竇昭立刻高興起來。
看樣子,父親準備和王映雪、竇明一起去京都了。
或者是因為沒有了怨恨,她現在的心態很平和,不像上一世,看見父親和王映雪、竇明、竇曉在一起就怒火中燒,氣得半死。
她此刻心裏隻有祖母。
“這麼說來,您同意我把崔姨奶奶接回來住一陣子了?”竇昭笑吟吟地問父親。
“我什麼時候不同意了?”竇世英笑道,然後神色開始有些沮喪,“我隻是覺得沒有崔姨奶奶,龐家也一樣不敢上門。”
所以才賭氣不去京都候缺?
竇昭有些啼笑皆非。
好在這件事已經解決了,她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和父親爭論,問起父親什麼時候起程。
“後天吧!”竇世英笑道,“明天我們去接你崔姨奶奶。”
竇昭笑著連連點頭,和父親商量:“東跨院不是剛剛修繕了一番嗎?不如讓崔姨奶奶就住在東跨院的清爽軒吧?那裏樹木蔥鬱,最涼快不過。”
“走,”父親興致勃勃地起身,“我們去看看。”
兩人晚飯也沒有吃,一起把清爽軒轉了個遍,哪裏做內室,哪裏做宴息室,哪裏放箱籠,哪裏睡丫鬟……都一一安排好了,這才回正房,翌日一大清早套了馬車往田莊裏去。
和王映雪一起收拾箱籠的胡嬤嬤有些擔心:“請神容易送神難。您看這事……”
王映雪聽著心情立刻變是浮躁起來。
她知道趙穀秋的死是竇世英心裏的一個疙瘩,可逝者已逝,這活著的人總要繼續過日子。原以為時間長了,自己再小意曲從,這疙瘩自然也就解開了。
誰知道卻事與願違。
這麼多年過去了,竇世英不僅沒有忘記趙穀秋,而且和自己漸行漸遠,再不複從前的親密。
機會從來都是給那些有準備的人。
就像竇明的傷心一樣。
在真定,在竇家,竇明嫡庶不明,她,永遠是個小妾扶正的繼室。
想到這些,她不由咬了咬牙。
她和竇世英必須重新開始。
京都是個外省之人如過江之鯽的地方,誰也不清楚誰的底細。他們去了京都,竇世英入朝為官,又有竇世樞這樣的族人,王氏這樣的親戚,他們完全可以在京都定居,不再回真定,而竇明也可以在京都快快活活地長大,清清白白地嫁人。
“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王映雪低聲地對胡嬤嬤道,“七爺正值壯年,我們就是回真定,至少也是十幾年以後的事了,崔姨奶奶難道還能活到那個時候不成?”
最終能不能長住京都,王映雪還沒有十分的把握,不敢把話說滿了。
胡嬤嬤想想也是,笑了起來:“倒是老奴多慮了。”
“哪裏,”王映雪握了胡嬤嬤的手,真誠地道,“這些年若不是有你在我身邊,我哪能支撐得下去。”
“太太可折煞老奴了。”胡嬤嬤連聲不敢。
主仆說著,心情都有些激動,胡嬤嬤虛扶著王映雪進了內室,就看見竇明抱著個大迎枕,目光呆滯地坐臨窗的大炕上,屋裏收拾東西的丫鬟、婆子來來去去,她卻視若無睹。
王映雪心裏“咯噔”一下,忙上前摟了女兒:“明姐兒,明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