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她把話說完,竇世樞已擺了擺手,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你到時候隻管高高興興地去吃喜酒就是了。”然後道:“等會你先回去,我還要去趟玉橋胡同。”
五太太遲疑道:“這麼晚了……”
“這種事,越早處置越好。”竇世樞冷靜地道,“拖來拖去,隻會讓紀家認為我們在敷衍他們——我們要拿出誠意來才行。”
五太太還有點不放心,道:“方大人的事……”
竇世樞擺了擺手,道:“我自有主張!”
五太太不再問什麼,在家門口下了馬車,恭送馬車駛出了槐樹胡同,這才轉身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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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老太爺半閉著眼睛躺在醉翁椅上,正琢磨著竇世英的不告失約。
自己請竇世英,不過是想和竇世英結交,可他卻生硬地拒絕了自己的邀請。這就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竇家把紀家的意思轉告給了他,而他十分的不滿意這樁婚事!
見明一表人才,又有功名在身,少年得誌,不管從哪方麵來看都是乘龍快婿的最佳人選,竇萬元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不如明天再給他下張請帖,他要是還不到,自己就親自去靜安寺胡同拜訪他。
人怕對麵。
難道他好意思當著自己的麵拒絕這門親事嗎?
想到這裏,他高聲問隨身服侍的小廝:“十六少爺回來了沒有?”
紀詠在家排行十六。
紀老太爺感覺自己好像有好幾天沒看見紀詠了。
小廝忙道:“小的這就去請十六少爺。”
紀老太爺“嗯”了一聲,有小廝進來稟道:“老太爺,槐樹胡同的竇閣老過來了。”
紀老太爺很是意外,連聲讓小廝請竇世樞到花廳裏坐,自己換了件見客的衣裳,去了花廳。
竇世樞開門見山就說明了來意,並滿臉愧色地道:“說來說去,這件事都是我的錯,我沒有想到五侄女出嫁之後,七弟怕四侄女嫁不出去,沒有知會我們一聲,就匆匆忙忙地和英國公府結了親……”
縱然老到如紀老太爺,也忍不住露出驚訝的表情:“怎麼會這樣?”
兒女的婚姻大事又不是買青菜蘿卜,能說買就買的。
這英國公府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英國公府可不是濟寧侯府,那可是真正的簪纓之家,世受皇恩,長興不衰的顯赫之家。
不要說他一個小小的竇萬元了,就是他們紀家,也不可能指使得動英國公府和自己演戲!
紀老太爺不由沉聲道:“你可打聽清楚了,真是英國公府?”
竇世樞沒有想到紀老太爺會有如此一問,但他想到聘禮中既有用臉盆大小的整塊壽山石雕刻而成的年年有餘,也有燦若雲霞的刻絲和蜀繡,那英國公府又豈能是假冒的?
他委婉地道:“今天下午宋家抬了一百二十四抬的聘禮去靜安寺胡同下聘,我這才知道。趕過去的時候,已經遲了。兩家不僅寫了婚書,連婚期都定在了八月二十四日。”
紀老太爺不由哂笑。
自己真是越老越不經事了,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望著眼前臉上滿是真誠歉疚的竇世樞,腦袋飛快地轉了起來。
“見明的伯父在工部這麼多年,一直想把宜興的水路好好修一修,可若是私人出資,不免有欺世盜名之嫌,還是由官府主持,我們紀家尾隨的好……”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可若能造福家鄉,卻更能萬古流芳,讓子孫受益。
宜興不過是個小小的縣城,怎麼會在皇上的眼裏?何況朝廷這兩年接連著疏竣了運河和黃河舊道。
竇世樞暗暗苦笑。
這是紀家在向自己要補償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能不答應嗎?
“這是好事。”竇世樞笑道,“紀老大人還有什麼要我幫忙的,隻管開口!”
紀老太爺滿意地送走了竇世樞。
紀詠回來了。
他笑容滿麵,興致高昂,紀老太爺見了心中一滯,不知道說什麼好,一時間語塞。
倒是紀詠,笑著問紀老太爺:“您找我有什麼事?”一副你再不說我就走了的樣子。
紀老太爺想了想,反問道:“你去做什麼了?這幾天忙出忙進的,都沒看見你的影子。”
紀詠笑道:“沒什麼事,就是和朋友出去小酌了幾杯。”然後打了哈欠,道,“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我困得不行了。”
說完,也不管紀老太爺想說什麼,徑直出了紀老太爺的房間,讓紀老太爺氣得吹胡子瞪眼的。
紀詠卻在心裏偷樂。
和何煜一起打了魏廷瑜一頓悶棍,他感覺心情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