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吳誌鵬聽著,不由失笑地打斷了他的話,“這哪是有打聽點事啊?你這分明是在盤問人家的家底嘛!我現在年紀大了,你跟我說這些我也記不住,得,我把吳升找來,你有什麼事,親自交待他好了!”
吳升是吳誌鵬貼身的隨從,為人機敏,辦事穩當,吳家有什麼大事,都由他出麵。陳曲水自然是知道這個人的,忙連聲道謝。
“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吳誌鵬笑罵道,“你若是再這樣,就給我滾出去!”
陳曲水又是一陣告罪,神色間卻多了幾分隨意,少了幾分客氣。
把要打聽的事交待給吳升之後,吳誌鵬道:“你還記得肖書琴不?他如今在長興侯府上做幕僚。你離開京都後,他倒是常來我這裏坐坐。難得你來家裏,不如把他叫來,我們一起喝兩盅如何?”
肖書琴是當年陳曲水在京都做幕僚時認識的,算起來大家已經有二十幾年沒見麵了。
聽說他在長興侯府上做幕僚,陳曲水心中一動,撫掌稱好,催了吳誌鵬去請人。
吳誌鵬吩咐下去,和陳曲水說起肖書琴的事來:“………他沒你這天份,在長興侯府混了七、八年,也不過是平時幫著代筆寫寫悼詞、請帖之類的,卻始終擠不到長興侯身邊去,也就是混日子吧!”
陳曲水笑道:“公卿之家不比官宦人家,官宦人家還能謀個出身,那公卿之家自己有時候都謀不到一個差事,更不要說幫幕僚謀個出身了。可見書琴兄實在是厭倦了在官宦人家做幕僚,準備在長興侯府養老了。”
吳誌鵬想了想,笑道:“你這話也有道理。我看他倒是整天無所事事,清閑得很。”
陳曲水就順著這個話題打聽起京都的勳貴人家來,最後話題還是轉回到了英國公宋宜春的身上:“……聽說他有秀才的功名,而且剛過而立之年就掌管了五軍都督府的前軍大印?可見這人還是頗有些才情的!”
文官遣將,武官調兵。
兵部尚書雖是文官,可調動兵馬卻要通過五軍都督府,由皇上欽點的五位掌管虎符的掌印都督才是皇上真正的心腹。
“會做兩首歪詩倒是真的。”吳誌鵬對宋宜春的評價並不高,“能做掌印都督,還是看在他性情綿柔,英國公府世代忠貞的份上。”
“哦!”陳曲水笑道,“此話怎講?”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吳誌鵬想到陳曲水有可能隨著竇家四小姐去英國公府,也就不難理解陳曲水的好奇了。
他笑道:“這就得從英國公府的出身說起來……”
兩人一邊喝茶,一邊擺著龍門陣,待到肖書琴過來,茶水已換過了數道。多年好友暮年得見,激動契闊之餘,誰還顧得上去說英國公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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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曲水喝了個酩酊大醉,在吳府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
宿醉讓他頭痛欲裂,嘴裏又苦又澀,正揉著太陽穴,吳誌鵬滿臉笑容地走了進來:“曲水,春林他們知道你還活著,都激動得不得了,正朝著這邊趕過來,梁柱更是在醉仙樓訂了雅間,要為你接風洗塵。你快快梳洗一番,春林他們就快要到了。”
陳曲水苦笑。
盛情難卻,當天晚上,幾個人在醉仙樓喝得大醉。
第二天醒來,陳曲水正要告辭,去打聽消息的吳升回來了。
陳曲水灌了兩杯冷茶,在客房裏和吳升說話。
直到夕陽西下,吳升才從客房出來。
吳誌鵬也不問他們到底說了什麼,和趕過來的肖書琴熱情地招待他用了晚膳,在陳曲水再三請辭之下,這才派了轎子將陳曲水送到了鼓樓下大街的筆墨鋪子。
素蘭已經在這裏等了一天。
看到陳曲水,她不由氣鼓鼓地嬌嗔道:“陳大叔真是的!去哪裏也不跟人留個話,讓小姐好等!”
陳曲水這才驚覺到今天已經是八月十六了,離竇昭出嫁,不過八天了。
他連聲道歉:“不知道小姐找我有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素蘭笑道,“反正很急。昨天就曾派我來過一趟,結果大叔您不在。”
陳曲水也顧不得天色已晚,換了身衣裳就隨著素蘭去了靜安寺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