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宋墨道,“從前跟著大舅,還睡過馬棚。我不講究這些的,你快去睡吧!”
竇昭站了好一會兒,才輕手輕腳地在楠木床上躺下。
屋子裏燈火通明,落針可聞,隱隱能聽到響起了三更的梆子聲。
竇昭卻怎麼也睡不著。
現在能這樣,以後呢?
那宋墨的嫡子呢?
可讓她和宋墨同床共枕……前世的過往在她腦海裏閃過,她還真鼓不起這個勇氣!
悉悉索索地,她又翻了個身。
“睡不著?”以為已經睡著了的宋墨突然問道,打破了滿屋的沉靜。
看見宋墨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對這件事無動於衷,竇昭心裏好受多了。
她呐呐道:“那以後……”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宋墨不以為意地笑道,“你不是說過嗎?你可能不是個好妻子,但肯定會做個好夥伴的。我現在需要的,是個好夥伴!”
是因為這樣,所以宋墨才會選擇新婚之夜歇在外間嗎?
竇昭不敢多想。
她想自私點,先慰藉自己的心情。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越發地睡不著了。
宋墨就和她聊天:“我們家共分三路,中路是正廳,後麵是上房,花園在東路,日常的起居在西路……我們的新房在西路的頤誌堂,是我從前居住的院子,因為時間緊湊,隻能隨意地粉一粉,你若是覺得不好,等到了明天夏天,再請工匠來修整一番好了……自從母親去世後,父親就搬到了東路那邊的樨香院……二弟住在樨香院旁邊的鹿鳴軒,從前是祖父的畫室,因養了幾隻鹿而得名,不過,自祖父去世後,父親就把鹿鳴軒的鹿送到了京郊的田莊裏飼養,十幾年下來,竟然繁衍了上百頭,反而成了家裏的一項收益。至於上房,就這樣空了下來……”
他絮絮叨叨的,讓竇昭漸漸安靜下來。
竇昭很想知道嚴朝卿為什麼會幫宋墨準備雞血,但又怕破壞了此時的寧靜,隻好暫時把這個疑問壓在心裏。
她把剛才有個小女孩在新房門外大喊大叫的事告訴了宋墨,道:“她稱你做三堂兄,又稱公公為二伯父,難道是三叔或四叔的孩子?”
“應該是三叔的女兒宋錦!”宋墨想也沒想,道,“宋家人丁不旺,她又是我們這一輩中唯一的女孩子,不管是長輩還是我們這些堂兄弟,都很讓著她,平日裏隻覺得她有些嬌氣,卻不曾想竟然變得如此跋扈。”他語氣微慍,絲毫沒有懷疑竇昭所說的話,“明天她若是為難你,你什麼也不要說,隻管微笑就行了,自有我出麵。”接著向竇昭介紹起有裏的一些親戚來。
這些情況她在決定嫁給宋墨之後,第一時間找來了陳曲水詢問,早就知道了。但宋墨那句“你什麼也不要說,自有我出麵”,卻讓竇昭心中微滯,神色激動。
兩世為人,除了宋墨,還曾有誰對她說過類似的話?
整個人仿佛從半空中落到了地上,覺得特別的踏實。
在宋墨清越如泉水的聲音中,竇昭沉沉睡去。
那邊的人兒半天也沒有動靜,宋墨不由支了身子望過去。
竇昭嘴角含笑,正睡得香甜。
他不由也跟著笑了起來。
重新躺下,心情卻前所未有的安寧。
就好像回到了從前,不管走到哪裏,都會有個溫暖的所在,始終在那裏等著他,讓他不再那麼孤單、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