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音落下,就聽到皇長孫輕輕地籲了口氣。
竇昭不禁嘴角微翹,一行人去離城門不遠處的暖閣。
一路上掛著各式各樣的宮燈,璀璨如星,元哥兒目不轉睛地盯著,早就忘了皇長孫給的那盞八角琉璃走馬燈,等進了暖閣,更是哈欠連連,沒等上茶的宮女退下,他已耷拉著眼皮睡著了。
太子妃笑著摸了摸元哥兒的小腦袋,笑道:“這孩子,倒和我們家老三一樣的脾性,能吃能睡能鬧。也不知道長大以後是個怎樣的性子!”
竇昭笑笑沒有作聲。
太子妃吩咐元哥兒的乳娘:“讓翮哥兒睡到三皇孫旁邊,你們這樣抱著他,他睡得不舒服!”
皇上雖然大度地讓帶著孩子的竇昭和太子妃提早下了城門,元哥兒在宮中卻是沒有歇息的地方的。
竇昭知道這是太子妃對自己示好,自己若是再三推脫,誰知道殿下和太子妃會怎麼想?
她笑盈盈地道謝,讓乳娘把孩子帶下去歇了。
兩人就坐在宴息室裏說起了年節裏各嬪妃的衣飾首飾。
有宮女神色略顯慌張地走了進來,在太子妃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太子妃神色一緊,嘴角緊緊地抿了抿,把目光落在了竇昭的身上,苦澀地道:“有禦史彈劾世子,說世子飛揚跋扈,公器私用,指使五城兵馬司的人捉拿得罪世子表妹的富紳護衛。”
竇昭愕然,道:“這個時候?在皇上麵前?”
太子妃點了點頭。
竇昭想讓那宮女去探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又因身份地位不能差使那宮女,她不禁眉頭緊鎖,心浮氣躁。
是遼王指使的?還是真有人看不慣宋墨的作派趁機發難呢?
或者是有人看見他們這些日子和太子走得太近,想給他們一個警告?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這個時候彈劾宋墨,可見都是抱了置之於死地的決心,不知道皇上會怎麼處置這件事?
她暗自擔心,太子妃已焦灼地喝斥那宮女:“還不快去聽著。若有什麼異樣,立刻來稟了我們。”
宮女惶恐地應“是”,匆匆地退了下去。
太子妃眼底閃過一絲愧疚,安慰竇昭:“不會有事的。今天是元宵節,皇上不會在這個時候懲罰臣子的。”
竇昭頷首,眉宇間難免還是流露出幾分焦慮。
但願太子妃說的是對的。
她情不自禁雙手合十,朝著西方念了幾聲“阿彌陀佛”。
兩人安靜地在暖閣裏等著。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那宮女歡喜地走了進來。
“娘娘,夫人,”她曲膝行禮,眼中全是欽佩之色,“世子爺說,舉賢尚且不避親,五城兵馬司原來就維護著京都的治安,總不能因為被擄的人是世子爺的表妹,世子爺就必須按兵不動了。皇上聽了覺得很有道理,笑著罰了那禦史三杯酒,準備將這件事就此揭過。誰知道那禦史還揪著不放,在那裏嘰嘰歪歪的,皇上一怒之下讓人把那個禦史給叉了出去。還發脾氣說,難道當自己是紂君不成?一個兩個的都要沽名釣譽地爭著做諍臣?嚇得滿殿的臣工都不敢說話了,還是皇後娘娘讓嬤嬤把十五皇子抱到了大殿上,皇上這才息怒的。”
十五皇子今年才三歲,是目前年紀最小的皇子,皇上完全將他當孫子在看待,十分的寵愛。
竇昭和太子妃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這件事看似就這樣過去了,卻引起了宋墨和竇昭的警覺。
宋墨派了人監視著那個禦史的一舉一動。
竇昭則派人去接蔣琰回娘家住對月。
陳嘉送了蔣琰回來。
竇昭請了蔣驪珠作陪。
蔣驪珠見蔣琰麵色紅潤,精神飽滿,打趣她:“你現在還擔心陳讚之會嫌棄你嗎?”
蔣琰鬧了個大紅臉,抱著竇昭的胳膊依偎著她坐下,悄悄地問竇昭:“嫂嫂剛嫁進來的時候也不管家的嗎?”
竇昭聽她話裏有話,笑道:“怎麼,你沒有管家嗎?”
蔣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竇昭不解。
蔣驪珠也支了耳朵聽。
蔣琰這才赧然地道:“讚之倒是把內宅的事都交給了我,可他又囑咐那個陶二家的幫我主持家中的中饋,家裏一共就我和讚之兩個人和十幾個仆人,那陶二家的又是個能幹,我每天除了聽她報報賬,什麼事也沒有了……吃了睡,睡了吃的……”
她很是不安。
竇昭和蔣驪珠麵麵相覷,又忍俊不禁。
蔣驪珠更是道:“你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當那管家是好管的?一會兒油一會兒米的,不知道有多累人。既然陳讚之找了人幫你,你就放手歇著好了,有什麼好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