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過也好,恨過也罷,所有的苦痛都已經成為過去。銘記也好,遺忘也罷,現在的你和我,會好好地攜手走完這輩子。
“你說小薑今天去考試,遇上江家小姐被潑硫酸行凶?”黎邵晨從煙盒裏磕出一根煙,點上,拉開窗戶,望向遠處天邊。暮色沉沉落下來,天邊是一片寧靜的紅,院子裏的樹木漸漸光禿,偶爾飛過一兩隻麻雀,唧唧喳喳地叫著,細細的聲音飄在空曠的院落裏,反而襯出幾分寥落來。
蕭卓然掃了眼窗外,又重新看向電腦屏幕,“剛到考場外的時候,我以為又是……”
話沒有說完,但在場的兩個人都能懂。黎邵晨吐出一個煙圈,深吸一口氣,才慢慢說:“卓然,他們都死了。達拉斯,還有端木磊,所有人都死了。你和小薑也是經曆了九死一生才活下來的。”
“我知道。”蕭卓然捏了捏眉心,再開口時,語氣有了一點點的困惑,“你說的我都知道,所以我現在很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我也一直在盡量彌補,修正過去做得不好的地方……”
“那你還有什麼擔憂的,這可不像你。”黎邵晨轉過臉看他。
沉默片刻,蕭卓然才說:“邵晨,我想帶她離開這座城市。”他每一句話都說得很慢,仿佛是一壺醞釀太久的酒,開封倒酒時,一開始總會流得有些緩慢,“留在這裏,我總覺得不安心。你說我膽小也好,年紀大了沒有闖勁兒也罷,可我覺得今天發生的事就像一個警示。我現在什麼都不圖,隻希望她能健康、開心地陪在我身邊,我們倆好好過完剩下這幾十年。”
黎邵晨皺著眉頭抽完剩下半根煙,才開口,講話的時候卻沒有看向蕭卓然,“卓然,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小薑已經漸漸想起來了……又或者,她從一開始,就沒真正失憶。”他說到這兒,飛快瞥了蕭卓然一眼,朝他抬了抬左手,“你先別打斷,聽我說完。自從你把她從醫院裏接出來,她從一開始就沒怎麼抗拒過你的接近吧?喂飯,換衣,同床共枕,所有親密舉動她都沒拒絕過,可是每次我過來探望,她看著你的眼神……我不知道怎麼說,卓然,她的眼神太靜了,好像誰都沒有被她看在眼裏過,包括你。”
“你想說什麼?”蕭卓然擰著眉望向他。
“我想說一”黎邵晨深吸一口氣,“卓然,你必須麵對現實,她當初就是你一手調教出來的,她的性格,你應該比我了解,但你現在是身在局中,你不想也不願意去覺察……可這個問題你必須想清楚,如果她一直不原諒你,一直都在恨你,甚至未來某一天她會一聲不響地離開你……如果我的這些猜測就是現實,你想過要怎麼辦嗎?”
蕭卓然眉間的褶皺很深,眼神卻比從前任何時候都清晰、堅定,“她想不想得起來,都是我從前認識的那個薑如藍。她恨我還是愛我,都是我要一起過一輩子的人。”說完這句,他兀自笑了,“跟你說了也是白搭,你從來就沒真正喜歡過什麼人,不會懂。不過你的這份心意我領了。”黎邵晨琢磨了一會兒,也是瀟灑一笑,走到桌前撚掉煙頭,“你能考慮到這些最好。小薑還在樓下坐著?我下去跟她聊兩句。”
“吃完飯趕緊滾蛋,別總打擾我跟我未來媳婦兒培養感情!”蕭卓然話鋒一轉,麵無表情地開始趕人。
黎邵晨剛走出去沒兩步,聽了這句話險些腳下打跌,扶著衣架默默轉身,過了許久才感慨出一句:“我突然覺得我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我怎麼會擔心小薑那姑娘能從你手上跑了?”一邊說著,一邊伸手狠狠拍了下自己後腦勺,“我就應該直接策反小薑,讓她跟著哥留在卓晨繼續工作,不出三個月,哥肯定給她介紹個金龜婿,包管一輩子自在又逍遙!”
“你敢?”蕭卓然透過鏡片斜了他一眼。
“我有什麼不敢的?”黎邵晨估計也是長時間被壓迫,今天被這麼一激也激出了血性,索性挺直腰板兒決心反抗到底,“說句實在話,你跟小薑也是男未婚女未嫁,各自都有自由選擇未來婚姻配偶的權利,我給我們卓晨員工介紹對象還有什麼不敢的?真讓你說的!”
“我手裏有卓晨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蕭卓然幹脆利落,不多浪費一分口水,“離開B市前我可以麵向普通股民直接拋售。”
黎邵晨倒抽一口涼氣,過了三秒,語氣已經軟了下去:“卓少,這麼做對你也沒什麼好處……”
“對你和卓晨的壞處更大。”這樣也就夠了!
黎邵晨默默淚流,狼一樣的對手是可怕,狼一樣的隊友突然叛變更可怕!這次他多撐了五秒鍾,心裏嘔血,麵上還要擠出一絲笑來:“卓少,凡事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