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七月份,昨天夜裏下了一場大雪

我出生在亂紀元剛剛開始的時候。媽媽和我講過第一場災難之前的樣子,夏季的最後一天是在一場日落中結束的,太陽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向地平線墜落,原本霞光萬道的天空頓時暗了下來,天空由橙紅色變成了深藍色,最後又歸為寂靜的黑夜。濕冷的空氣逐漸蔓延開來,溫度直逼0下。靠近兩極的國家最先遭殃,因為冰把一切都凍住了,包括著許多人的生命一起,長眠在冰雪下。

然而事情的發展遠比我們想象的還糟 —— 瘟疫、旱災、饑荒、洪澇…… 詩歌中讚美的人類之母地球不見了,消失了,沒人知道它去哪了。問題就在這 —— 連最頂尖的科學家也不知道地球怎麼了,它就像生了一場大病,一場治也治不好的病。

聯合政府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辦法來,內訌時精明的頭腦此時卻像廢鐵一樣毫無用處。物資甚至不足以支撐100年,彼時,將會是全人類的末日。

我們是僅剩的最後一批科研人員,掌握著全人類最頂尖的科技技術,可是在這末日一般的世界裏,智慧,也開始變得分文不值

當然,正如同所有悲劇一樣,沒有人在意這場災難,直到它與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

1

7月中旬,京城。

此時正應是夏季最炎熱的時候,但北京的天空卻固執地飄著鵝毛大雪,街上隻有零星幾輛巡邏車在移動,連以往熱鬧非凡的商業小吃街都寂靜無人,仿佛大雪封住的不隻是街道,還有時間 —— 所有的一切都凝固在了滿天冰雪之中

“編號 J·0915巡邏車,彙報地麵情況,完畢。”

“編號 J·0915巡邏車,無發現異常情況,一切安好,完畢。”

蹺著二郎腿坐在副駕駛的人動了動,他的右眼處有一道猙獰的傷疤,盯著正在搗鼓著駕駛區鍵盤的蓄著絡腮胡的男人。

“鬼天氣……”他把帽子往下壓了壓,“人都跑地下城去了,哪裏還會有殘留人員……即使有了,這樣的條件下也活不了多久的。”

“誒……這話可不能這麼說,” “絡腮胡” 操著一口正宗的北京腔反駁道,“指不定還真能遇上那麼一兩個呢……”

話音未落,雷達還真邪門地滴滴作響起來,而且顯示生命源就在前方不到500米處,雖然微弱,但應該還能再撐一會兒。

“我說什麼來著?絡腮胡得意洋洋地說道,“我賭一個銀幣,那指定是個人。”

“怎麼可能,” 刀疤男有點坐不住了,“就算把整個地球壓上,我也可以準確的告訴你,那隻是一隻老鼠。”

隨著信號源越來越近,兩人都屏住了呼吸,碩大的車內隻剩狂風卷著暴雪的嚎叫聲

就在這關鍵時刻,信號源卻消失了

“該死!” 刀疤男大吼了一聲,“耍我們呢!別以為老子職位不夠高隻能在大冷天出來開什麼xx巡邏車在逮不到你!”

“喂……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啊?”

“別跟我說話!我現在非常非常煩躁!”刀疤男大吼著。

“別嚷嚷了!聽!越來越近了……”

刀疤男停止了吵鬧,因為他也聽見了,那是種“哢擦哢擦”的聲響。真的是老鼠嗎?亦或者是最可怕的,所有巡邏人員都不願意遇見的……

斷層

“姓秦的快點開車!是斷層!冰層裂開了!”

此話不假,不遠處的地麵確實在裂開,裂痕經過的地方都仿佛被劃出了一道道深淵,大地顫抖著,裂縫如同水蛇般遊走在冰層之間

一到裂縫追上了車,在一陣哢擦哢擦的聲響中,車下瞬間裂開一道大縫

“J·0915!這裏是J·0915巡邏車!我們遭遇了斷層!請求支……”

暴雪淹沒了整座城市,溫度驟降至0下40多度,一棟房子內的孩子被凍醒了,哇哇大哭,他的母親輕輕把他哄睡了,用滿是憂愁的眼神望了一眼外麵的街道。

“這鬼天氣。”

2

墨林呆呆地坐在床上,窗外的風雪夾雜著刺骨的寒意,拍打著白牆。

她揉揉眼睛,企圖將剛才的一幕刪除,可越是這樣想,夢境與現實的邊界線就越飄渺,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像夢境一樣。

她這幾年來一直在做一個夢,夢裏的她在一個荒涼的陌生星球上,看著新世界的太陽緩緩下落,星星開始嶄露頭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