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船上的水手們這才畏畏縮縮的上船來,一個個繞著孟清初走,躲在一邊。
“你們的船沒了,賠你們一艘更大的。”清初一擺頭,指向那側已經死光的商船,“回去吧。”
水手們對清初千恩萬謝,清初瞟一瞟這些前倨後恭的涎笑的臉,也不理會,隻招呼小虎過來。
“小虎,海盜不是一個有前途的好職業,我便不留你了。”清初手一伸,示意新手下送上一箱剛才打劫來的珠寶,“拿回去討個妻子好過年。”
“我跟著你——”那孩子十分激動,不拿黃金卻抓住了她的手。
清初低眼看看,將手抽出,笑:“海寇有什麼好做的?何況我也不是……走吧走吧……”
她不看那少年再次紅了的眼圈,轉過身去,負手看天際夕陽,不再回首了。
海上落日燦爛而輝煌,她纖細挺直的背影鏤刻在一色殘陽如血之中,隨意自然中別有高貴凜測之氣,像一尊遙遠的供人膜拜的神祗之像,小虎微微仰首看著,心中突然掠過一個模糊的念頭。
能和這位奇女子相遇,便已是此生最大的福分,不該再奢求太多。
他沉默的跪下來,咚咚咚磕了幾個頭,轉身離開。
清初始終沒有回頭。
人生聚散如飄萍,如這茫茫海上,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航線,相伴她幾天的最親近的孩子,終究要回到他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上,別人都在兩點一線間來回,有著揚帆出發的欣
喜,有著滿載而歸的急切,隻有她,隻有她是一直前行沒有回頭路的人。
想想自己都覺得甚是可笑,本來是要去忘憂島,結果卻稀裏糊塗做了海盜頭子。不過這也也好,她就有更多的力量來幫助自己找到神珠了。
想來那些打漁的漁民的消失,都是因為這一些海盜吧,根本就不是什麼鬼神作怪。
清初接受以後,嚴禁手下搶劫殺人,這片海域安全了很多。
造福桑粹的清初,心中想的卻是更重要的計劃,她始終在不停的換船,在不停的挑選精於水性的水手,在不停的操練一支水下作戰能力強大的海寇力量——她詢問過忘憂島的情況,知道那裏地形複雜,等閑船隻根本進不去,她必須做好準備。
海寇的船,漸漸向忘憂島移動,雖然現在的季節不適宜下水,但是據手下所說,真正要想有所收獲,還真得在初夏,那時節海水湧動劇烈,能夠將當初沉沒在那片海域的古國的寶貝帶上來,否則深海之下,根本下不去。
清初對什麼寶貝沒什麼想法,卻在看見手下帶來的路線圖時,想起自己的重要任務,尋找神珠。
清初的船隊,遠遠停留在忘憂島範圍邊緣,忘憂島以險流急湧,暗礁漩渦多而著名,島四周海域之下,暗礁如犬牙交錯,稍微大點的船都不敢過去。
清初當初沒有放馬老爹回去,她需要這樣常年在海上跑的老漁民,馬老爹看著報酬
豐厚,也便應了。
日光融融的灑下來,海麵波光如金,萬裏瀲灩,清初站在船上,按照路線圖比對了半晌,劃了個區域,“就在這裏了。”
當初馬老爹告訴她,有關這裏有寶藏的傳說。據說,這裏常常會從海裏麵冒出瑩瑩的光來,別人曾見過海底有一顆夜明珠。
夜明珠?清初心想,那也許不是夜明珠,而是她找了這麼久的神珠。
清初放著繩子,根據落繩的長度推斷著海底深度,判斷如果自己下去能支持多久,馬老爹屬於長期在海上生活的人,閉氣潛水之法自幼練習,他比尋常海客更能維持在海底的時間,唔……按自己的武功,下到那樣的深度,大概可以堅持小半個時辰。
馬老爹不住拉動繩索,直到繩子快要放光,才停了下來,清初心焦如焚的等,半晌感覺到馬老爹開始上浮,又過一刻,嘩啦一聲姚迅破水而出,氣喘籲籲道:“好深……底下東西好多……不過挺平靜的,沒發現什麼危險東西,我看見一個洞口有個鐵盒子似乎像是地圖上指示的那個,但是被一柄長劍直穿而過,牢牢釘在礁石中,我拔不動。”
清初“嗯”了一聲,道:“我去。”
清初潛入海底。
深海無聲,如另一個沉靜的異世界,起初還能看見日光從稀薄的水波中透入,漸漸隻見四麵深藍碧綠華光交織,色彩變幻,越往裏越黑暗,如夢魘般沉厚壓迫,卻又有
白色的光亮傳來,清初知道那便是海底,海底有光。
身周群魚遊曳,銀紅緋綠色彩斑嫻,有些魚落在臉上,微微的癢,灰黑色的暗礁之上生著玉白深紅的珊瑚,如鹿角如柳條紛軟招搖,在一片神光離合之中輝光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