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每時每刻都有生命在誕生和消亡,林家村沈家顯然是前者。“孩兒他娘,以後就叫這大胖小子世心吧”,在一間如同發餿黑麵包的屋子裏,有著一個心係世界寓意的名字難免有些像脫衣舞娘教傳統美德一般違和。6歲的沈世心那像基因突變般俊俏可愛的外表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小村子裏顯得格格不入。林家村原本是因為村子裏有著一棵高百米,直徑十米的大樹而遠近聞名,所以被稱為“樹王村”。但是自從三十年前收留了一批林家人後又因為林家人數越來越多而不得不改名,期間反對改名的人已經被教授雙拳難敵四手的道理。
“老沈啊,你看世心正值發育的年齡,你怎麼就忍心讓他長成一副瘦猴樣子呢?”沈富聽著林帆說的話,眉頭皺得像陰幹的紅棗皮一樣,沉重地看向在院子裏用泥巴搭房子的世心,隨後陷入了沉思。“行,我接”沈富終於把夾著黃土的嘴唇張開,在林帆眼裏就像茅房釀出美酒一樣,格外詭異。畢竟是林帆最想得到的回答,他也隻能假裝笑嗬嗬的拍著沈富的肩膀假裝熱情,但臉上的鄙夷還是無法掩藏,這曆來都是跋扈慣了的有錢人無法假裝出來的,他們隻有在麵對比自己還有權勢的人才能表現真誠。
“芝兒,明天我就要出發送貨到白家去了為了你娘倆,再苦再累也值得我去”
“孩兒他爹,路上小心,寧可吃點小虧也莫要與他人產生爭執,記得把我下午給你納好的鞋帶上”
“孩兒他娘,我會的,我已經迫不及待等著買點好東西回來給你娘倆了”沈富腿激動得顫抖說到。盡管說不完的別離情,但是在整間屋子內隻有一支長滿白須,佝僂著腰的蠟燭照亮的情況下,也難免讓人睜眼困難想睡覺。
“世心,你醒了?來,先喝水,告訴阿爹到底發生了什麼?”在旁的所有人都聽得出這咬緊牙關說出的話蘊含著多少怒火。皺巴橘子般的小嘴皮子虛弱的帶著泣聲說出:“爹,咱一定要給娘報仇啊!”。坐在尚有林芝生活痕跡的床上,沈富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深夜裏林芝是如何被三個陌生人五花大綁在地上肆意蹂躪踐踏,更無法想象世心為了衝上去保護母親而被一巴掌扇暈死在地上。幸虧後來有後院鄰居劉四叔前來查看救起了世心。
“嗨,林帆,近日可好?”走在路上肥胖的林帆被突如其來的招呼聲吸引得艱難轉頭,那鋤頭來得太快,以至於剛讓三碗粉湯把肚子撐成皮球的林帆在麵對鋤頭時還是麵帶微笑。隻聽得“塗”的一聲,林帆半個麵門自上而下像極了被勺子挖走一塊塗滿草莓醬的雪糕一樣掉在地上,林帆腦裏灑在地上的東西也像極了他剛吃完的粉條一樣,毫無規律美學而言地攤在地上。盡管周邊充斥著尖叫聲,呐喊聲,沈富依然用鋤頭對著地上的死物賣力地杵著,就像播種時對秋收充滿美好幻想般賣力,直到他杵不動了,這才如同死水一般躺在地上放聲痛哭........
雖然沈富早已將家底和世心托付給劉四叔,但是劉四叔又何德何承受得住林氏一族幾百人的怒火呢?劉老四麵對林家一副吃人不吐骨頭的氣勢,隻能像個犯錯的小孩一樣老老實實向大人交代沈世心早已跑往後山。這片後山太大太危險,以至於大到許多有經驗的老獵戶結伴拿著獵槍都不敢進入太深,這讓前來抓拿沈世心的林族人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林家長老一致決定處死沈富和封鎖後山入村的道路,可族長林長智的決定似乎出乎族人的預料。麵對族人質疑他做出拒絕封山的決定,林長智也隻是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他不喜歡做絕。好在他同意了處死沈富的決定,這才平息了族人的怒火。畢竟沒有哪個大家族會允許族內人的家庭被屠得一幹二淨。
起初,眾人趕去林帆家裏和他家人報信時才發現林帆一家老小妻子,及所養動物皆被散亂地扔在由表麵凹凸不平,縫隙裏時不時有著小青苔點綴的石板磚鋪成的大院裏。像極了滿載而歸的獵人正在展示自己的收獲。
第二日的早晨,所有林家村的村民都在火桐樹下用花崗岩圍成的圓形坐壇上站著、坐著、閑聊著。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似乎是在等待久違的戲曲表演。樹下聚集的人們除了閑聊,最愛的就是時不時吹來的清風,盡管有時會將旁人酸刺的汗臭味吹來。人們在安靜而又不耐煩地等待下一次的清風吹來,也等待著本次聚會的主角。終於,林族人把五官被揍得像是隨手撿起地上泥巴糊起來的沈富帶到了林族人連夜搭建的木質審判台上。在一套程序話講完之後,林族大長老林嘯挺起他的大胸膛,模仿起了大公雞,鏗鏘有力地說到:“沈富殺我族人,斬!~”,盡管沈富嘟嚕著什麼,卻早已被眾人熾熱的眼光給蓋住了。
這一切都模糊地出現在遠處山坡上一個小孩的眼裏。他不願在看下去,轉過身去徑直的走向後山,在獵人踩出的路上用滿是泥土的小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不知情的人或許會以為這又是誰家貪玩的小子又掉進了泥坑裏。他知道,六歲的他做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