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虹霓同學，這已經是你這周第三次遲到了，而今天才周三，你就沒有什麼想對老師說的嗎？”尖銳的女聲合著上課鈴回蕩在高一（16）班的走廊，對麵班後門的同學正拿書擋臉用餘光悄悄地往外麵瞄，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渴望吃瓜的光芒。
“趙老師，嚴格意義上來說，我應該不算遲到吧，也許應該說我屬於......踩點進班？您覺得呢？”少女的聲音正經中又帶著一絲笑意，仿佛覺得麵前老師帶著怒氣的責備對她來說並非批評，而是一種另類的關心。
“你現在！立刻給我站出去！去我辦公室等著我下課！我要好好教教你什麼叫做紀律！”地理老師趙女士的聲音逐漸從尖銳的聲音變成另一種程度上的噪音。
也許趙老師應該去練練海豚音，這麼聽起來她非常富有天賦的，要聲調有聲調，要節奏有聲調，要氣息有聲調，是一位非常傳統的新生代天賦型選手。真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被趙老師邀請到她的海豚音演唱會上欣賞她的嗓音，而不是在這麼一個平平無奇的下午對她可愛的學生展開聲波攻擊。
“叮鈴鈴......下課時間到了，老師您們辛苦了！”雖然趙女士有些龜毛，但是她的優點之一就是從不拖堂，45分鍾的時間，葉虹霓在教室外麵靠著牆觀察太陽的痕跡，看影子慢慢地，慢慢地從走廊的一段蔓延到葉虹霓的腳下，直到陰影快要挨到葉虹霓的運動鞋，突然就有個聲音從門口傳來“走吧，跟我去辦公室！”
葉虹霓回過身，看著麵前這個和自己差不多高但頭發隻有自己一半的趙女士，趙女士走下講台之後，身上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減弱了很多，鏡片後麵的眼睛不大，甚至有些灰昏，葉虹霓看到趙老師的睫毛上也落上了粉筆屑，突然笑出了聲。
趙女士眉頭一皺，又將聲線提高，“你在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趙老師別生氣啦，眉頭皺皺的就不漂亮了。”葉虹霓眉眼彎彎，用甜甜的聲音哄著離自己很近，似乎下一秒就要炸掉的地理老師。
“你少氣我幾次，我就漂亮了。”一邊說著，趙老師一邊向辦公室走去，走了幾步又轉頭看向還待在原地的葉虹霓，剛舒展沒幾秒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趕緊過來，別傻站著了，餡餅今天不會掉在你的頭上的。”
葉虹霓笑嘻嘻地應了一聲，快步跟了上去，少女的運動鞋跑過了太陽，影子並未碰到她的身體。
到了辦公室，趙女士首先擺了擺手讓葉虹霓在椅子上坐下，她拿起了兩個一次性紙杯往飲水機走去，不一會就捧著兩杯綠茶回到了辦公位。
葉虹霓連忙接下趙女士遞給她的茶水，茶水燙燙的。
“說吧，這次為什麼遲到？”
“嗨呀，路邊的貓貓睡在了我的腿上，我不可以把貓貓丟下去的，這樣太殘忍了，趙老師，我發誓，今天我真的真的有提前半個小時出門的！”葉虹霓將手上握著的茶水放到桌子上，舉起右手三根手指做出來一個發誓，言外之意是‘如果我沒有提前出門的話就讓天雷劈我好了’。
趙女士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出聲責備葉虹霓的插科打諢，而是低頭啜了一口茶水。
過了一會，葉虹霓像是終於笑不出來了，少女沮喪地垂下了手，蔫蔫地開口到“我爸讓我來的，不然本來我都不想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可以在醫院照顧我爸，也可以去外麵打工掙醫藥費，老師，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做其他的，任何事情都要比上課有意義，我不知道為什麼都還把我當成孩子，我即使是個孩子，在這種情況下，我又怎麼甘心當一個孩子啊！”
“沒吃飯吧？”趙笙老師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了一個飯盒，伸手遞給了垂著頭的葉虹霓。
“吃了，老頭盯著我吃了兩個包子我才出來的。”葉虹霓伸手又將透明飯盒推向趙笙，裏麵的西紅柿炒蛋的湯汁隨著兩個人的推拉晃蕩。
“成，上次跟你說的，全校給你家裏籌款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你家裏本來就隻有父親帶你比較辛苦，這下子肇事司機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如果你提交申請，學校審批下來的可能性很大。”趙笙也沒有強求葉虹霓，順手將飯盒放在了辦公桌上。
“不用啦，我家老頭活了這麼多年還是有點積蓄能撐一段時間的，而且居委會也在給我們申請這幾個月的補助，我們自己的苦難先放一放，學校裏麵還有其他同學比我更需要籌款呢，沒事的啦，謝謝趙老師。”葉虹霓似乎隻是短短崩潰了那麼幾秒鍾，再抬頭的時候臉上仍然帶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