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醜時,李進忠得了君令,馬不停蹄跑去找人。他如今想在朱由校麵前表現一番,因此未去稟告王安、盧受等人。
而自己的上司魏朝,和李選侍關係不淺,他有意避開。他隻是尚膳監的管事太監,管宮中膳食的,突然湊齊幾十個壯年宦官替自己辦事,也是頗為艱難。
所幸朱由校已經即位,今晚在這慈慶宮的宦官便不下數百,他可以借朱由校的名頭指揮宮裏宦官。
此時慈慶宮裏已經亂成一團,宦官宮女們匆匆趕來,麵色忐忑。有些已經入睡了的,得知了新帝遇刺,來不及穿戴整齊,便跑了過來。若是查出他們不在場,那罪名就大了,說不定被安上一個刺客同黨的罪名。
李進忠讓親信將宮女宦官分成兩部分排列好。他皇帝大伴的名頭起了大作用,眾人看他的眼神滿是敬畏。
李進忠進宮多年,見慣了大太監指使下屬辦事的傲慢姿態,常常羨慕不已。這第一回由自己主持大事,還是有些不知所措。強行鎮定下來,指了指宦官群裏幾十個壯年宦官。
“剛才指到的這些人,跟咱家走一趟。”李進忠道。
幾十個宦官麵麵相覷,不知要去何處,料想和今夜的刺殺皇帝的事脫不了幹係,也不敢出言反駁,提了幾個燈籠,跟著李進忠的身後出了慈慶宮。
一行人風風火火趕到鄭貴妃所在的慈寧宮時,大門緊閉,裏頭不見燈火。不知是否真的與此事無關,至少從表麵看去,裏頭一片寧靜,眾人都在睡夢中。
這鄭貴妃的在宮中地位非比尋常,萬曆在時,便是實打實的後宮之主。如今萬曆才過世個把月,威望猶在。
李進忠咬了咬牙,催人去敲門。身邊宦官膽遜,無人敢出頭。
“咱家可是奉了皇爺旨意前來拿人,你們要是不想惹禍上身便乖乖聽咱家指令,否則……”李進忠吼道。
宦官之中也有不少腦袋靈光的,這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還是懂的。特別是親信宦官,眼瞧著李進忠就要得勢高升,此時不表現更待何時。幾個親信出隊,率先對李進忠躬身表忠道:“唯公公馬首是瞻。”
見有人帶頭,其他宦官也反應過來,不甘落後地紛紛表態:“唯公公馬首是瞻。”有些人卻是連馬首是瞻是什麼意思都不懂,料想也不是壞詞,瞎跟著嚷嚷。
隨後,已有宦官自告奮勇去敲門。敲了半天都沒有反應。忽有一句尖聲從裏頭傳來:“瞎敲甚麼!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方!”
宦官齊齊轉身看向李進忠,李進忠冷哼一聲:“咱家管你誰的地,皇爺宮裏今夜遭了刺客,咱家奉了旨意前來拿人,識相的趕緊開門。否則等咱家闖進去,撕破了臉皮大家都不好看。”
裏頭傳來一聲陰陽怪氣的譏諷:“喲,咱家以為是哪位大人物呢,原來是尚膳監的小狗,怎麼?剛幾天沒見,就敢來這慈寧宮撒野來了。”
卻是鄭貴妃身邊的管事太監崔文昇。
李進忠忍著火氣道:“崔公公,咱家再說一遍,咱家可是奉了旨意前來拿人……”
話沒說完,崔文昇高聲嗆道:“管你甚麼旨意,也不看看這是哪兒,回去叫你主人來。”
李進忠當著眾人的麵受辱,麵上陰沉得能擰出水來。他以前在這宮裏地位不高,處處讓人三分。但今時不如往日,他豈能任人欺辱。氣急吼道:“給咱家砸!”
門外的宦官聽了一聲吼,見領頭有如此底氣,士氣上漲。幾個身強力壯的宦官猛地往門撞去,又有宦官不知從哪撿起了石塊往裏扔,一時間劈裏啪啦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