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家中沒有子嗣的人家,人品貴重。
清貧一些也無妨,就她那般老實的性子,若是去了勳貴人家,還不得被欺負死。
阿蕪寫著大字,靈帝試探著問:“若是……你能得新父母,你想要怎麼樣的?”
她覺得陛下最近很奇怪,她疑惑地問:“奴婢有父母,為何還要新的父母?況且一仆不侍二主,一個人還能有兩個父母不成?”
靈帝看著她,不知道怎麼回答,隻是說:“朕就問問。”
他知道秋慎還在的時候,定是對她極好。
但是想要找一個如同秋慎一般的人,可是太難了。
這世間,許多父母對自己的親身骨肉都隻是利用,更何況這種半路出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
但他還是盡力去找。
找那種年紀已經大了,夫妻伉儷情深,不可能再生孩子的。
若是她出了宮,有了心儀的男兒,他也會給她出嫁妝,讓她風風光光地出嫁。
隻要那時他還活著。
這般想著,靈帝隻覺得心裏酸酸的,沉甸甸的。
男兒大多薄情,若是她遇人不淑怎麼辦?
算了,若是她不想出嫁,派人養她一輩子也不是不行。
人這一生,身邊的人來來去去,相聚又別離,若是過了十年、二十年,他不記得她了,怎麼辦?
阿蕪看著他愁雲慘淡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還是默默地陪著他。
靈帝看著她問:“寫完字了,朕教你投壺可好?”
若是出了宮,和那些小姐們玩在一起,總要會幾項女子家的玩樂。
若是不會的話,會被人笑話的。
阿蕪不知陛下怎麼突然想起來教她這些了,總覺得心裏慌慌的。
京中流言紛紛,靈帝也不去太後麵前晃蕩,惹她煩,直接告了病假,連上朝也不去了。
太後沒有多想,隻是覺得他識時務。
朝堂上百官們一連數日都沒有見到皇上,開始不滿。
金紫光祿大夫孫大人第一個跳出來,氣的吹胡子瞪眼,指著高台之上的孟太後質問:“區區一個女人!爾等錚錚男兒怎可對一個女人下跪!”
諫大夫王大人也跟著說:“對!這是祖宗的規矩!不過一個婦人,怎可違背祖宗!”
孟太後眼神刹那變得淩厲,倨傲的睨著他們,“哀家的規矩就是規矩!皇位,隻不過是當權者把持朝政的工具!”
“爾等自詡對皇家忠心耿耿,每日不想著如何富國強民、安居樂業,反倒天天盯著這點男女之事,請問,爾等忠的是哪門子的君?”
百官們不依不饒:“自古以來就沒有女子皇帝的先例!”
孟太後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皇帝這幾日身體不適,哀家代理朝政,有何不可?”
“眾愛卿如此激動,莫不是想當攝政王,在這高台之上坐上一坐?”
大臣們慌忙跪下,高呼:“臣惶恐!太後娘娘息怒!”
——
靈帝趁著這段時間,一股腦地把自己會的東西都教給她。
阿蕪每天被他盯著練習儀態。
每當她堅持不住的時候,靈帝就會一臉憂愁地看著她:“你現在不會,以後可怎麼辦?”
時間久了,她也明白了,陛下要送她走。
她練著大字,淚珠在眼眶裏打轉。
靈帝看見宣紙上的墨跡暈開了,心疼地把她抱了起來:“想哭就哭,別忍著!”
阿蕪放聲大哭,隻覺得更加悵然。
靈帝摸著她的頭,清朗的嗓音寂寥,“你知道的,朕也舍不得你走。但終歸是朕無能,護不住你。”
“朕沒有辦法給你正頭娘子的身份,也不願意委屈了你做妾室。”
“而且後宮裏充斥著爾虞我詐,朕實在是害怕,哪天會在那冰冷的井裏看見你的屍體。”
一股難以言語的絕望籠罩著他們。
靈帝等她冷靜了,繼續說:“你放心,朕給你找的人家定是最好的。”
“待你走了,朕會抹去你在宮裏的記錄,你不再是宮裏的宮人,是另一個人,一個自由的人。”
阿蕪靠在他懷裏,沒有說話。
靈帝用帕子給她擦著眼淚:“宣和宮裏宮人也少,再加上你臉上的疤也好了,沒人會認出你的。”
“朕的庫房裏還有很多發飾,朕帶你去挑挑。”
他見阿蕪沒有反對,拉著她去了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