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關祥托著一個盤子,急忙忙地又跑了過來,直跑得好象是被人追逐一般,也不看前麵,所幸沒像昨夜翻了薑湯似的冒失,到了兩人身前已將腳步刹住。隻不過關祥一看到關毅,頓時就變了臉色,隨即扭頭便又朝後跑去。見此情形,關毅不知其又搞什麼花樣,當下喊道:“關祥,回來,我有話問你?”聽了關毅的呼喚,關祥隻能停著腳步,繼而猶豫了一下,還是端著盤子走到了關毅麵前,接著將頭一低怯生生地問道:“老爺,有……什麼事?”
關毅一看關祥托著的盤子上放著杯茶,知道定是這茶中做了手腳,當下故作正色道:“你慌什麼,不過是一杯茶而已,用得著這麼著急嗎?成何體統。”說著,關毅就將手伸向茶杯。
關祥見狀連忙手臂一縮將盤子端了回來,接著低聲叫道:“老爺,這茶您不能喝。”話音落下,公冶隱上前一步,向著關毅道:“大哥,這杯茶是關祥泡給我喝的,當然是我喝了。”說話間,公冶隱已將盤中的那杯茶拿在手中。就在這時,關祥身子一抖,頭上沁出幾滴冷汗,而未待他將汗擦幹,公冶隱已然將茶喝個幹淨,繼而哽著嗓子怪叫一聲。
關祥聞聲手中一鬆,托盤已是落在地上,繼而直愣愣地瞪著公冶隱,而關毅也被公冶隱的怪叫嚇了一跳亦是望去。這時,就見公冶隱長長地舒出口氣,笑著說道:“真是好茶,我居然連茶葉都喝了。可惜嘍!”說話間,公冶隱向著關祥眨了眨眼睛,而關祥見了公冶隱這樣,也不知其是何意,更是愣在那裏不知所措。
關祥本來是要趁著老爺關毅熟睡之際準備捉弄公冶隱一番,所以故意將茶杯放在沸水中煮了好久,又將昨日的陳茶殘渣倒進杯中,用井水沏了,再在裏麵裝了些醋上色。這樣看上去熱氣騰騰的一杯暖茶,其實卻是杯燙茶涼。關祥本想就算是杯子涼了,其中所謂的茶水也一定會讓公冶隱喝了噴出口來,卻沒料到老爺竟是醒了,還要喝茶,自然不能讓這作弄公冶隱的把戲作弄到老爺的頭上。隻不過沒等關祥想到如何解釋,公冶隱居然自己搶來喝了那杯茶,而且結果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想來實在是好生古怪。
“還不收拾一下。”關毅見到公冶隱向著關祥眨眼,心中更加證實了原先的幾分猜度,頓時對在一旁發愣的關祥道了一聲,當下關祥驚醒回過神來,忙將掉在地上的盤子拾了起來。
待得關祥拾起盤子,公冶隱走上前去,將茶杯放在盤上,順勢在關祥耳旁悄悄說道:“下次陳茶中可別加醋了,我還是更喜歡喝白水,那樣更有滋味。”話音落下,本來還擠出幾分笑容的關祥手上不禁一晃,頓時放穩的空茶杯滾到托盤邊上,眼睛睜得老大,伸頭想要再聽清楚些的脖子僵在那裏,渾然就是一副呆若木雞的模樣。
關毅見此情形,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隨即說道:“關祥,別發呆了,我還有事吩咐你。”
“哦,老爺。”關祥應了一聲,用手捶打了下脖頸,將脖子扭了扭才緩過神來,接著又去扶因為自己愣神倒在盤中的茶杯。卻不想手掌剛一握上茶杯,關祥的手就好象被火烙了一下,急忙縮了回去,一邊不停地用口吹著一邊朝向公冶隱望去,隻見公冶隱眼中暗含笑意,這才明白自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實在得不償失,心中不禁有點懊悔。不過關祥倒是並不記恨公冶隱,反而覺得這個人能夠在老爺麵前為自己隱瞞,讓自己得以免受責罰,卻是個挺講義氣與識趣的人,而且這人還有些自己都沒見過的本事,以後說不定還可以討教學些。想到這裏,關祥心花怒放,不禁咧開嘴來,傻嗬嗬地笑了起來。
關毅見得關祥如此,知道其又在胡思亂想,當下走到關祥麵前,對著關祥的耳旁大喊了一聲:“發工錢了!”這聲一出,關祥陡然像是在睡夢中被人用針紮了一下似的猛然將身一挺,頓時嬉皮笑臉地轉頭問道:“老爺,我這月有多少工錢?”
關毅搖頭向著公冶隱歎了口氣,當下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在兩人的笑聲中,關祥這才明白過來,隨即見老爺與公冶隱笑得這般開懷,也不禁跟著笑了起來。
待三人都笑夠了,關毅才肅容對關祥道:“好了。關祥,一會兒去廚房吩咐,擺下酒席,另外將家裏所有人都召集起來,我要讓大家都知曉我終於交到了一個足以死而無憾的至交好友。記住,無論如何也一定要把羽少爺叫來。”說到最後一句,關毅語氣陡然嚴厲沉重下來。
“是,老爺。”關祥答應著就要轉身離開,忽然耳旁又聽公冶隱道了一聲:“且慢。”話音落下,關毅不知公冶隱為何此時發聲,而且言下似有不滿,當下又道:“賢弟,你可是認為愚兄安排欠缺?哦,我忘了,你我二人結為兄弟,理當準備祭品,焚香盟誓拜告天地。是我疏忽,賢弟莫怪。”說罷,關毅便要吩咐關祥準備結拜所用的祭品等物。
不待關毅吩咐,公冶隱搖了搖頭道:“大哥,你我既然是兄弟,對得起自己,對得起良心便是了,又何必如此麻煩,在乎這些繁文縟節,況且我也身有不便,大哥家中之人我也就不一一相見了。須知人越多,關係越雜,是非也就叢生,所以還請大哥見諒。”
關毅倒是沒有料到公冶隱會這麼說,但也知道公冶隱的話不無道理,於是轉身麵向關祥又道:“也罷,那你中午將飯菜依然端到這裏。另外告訴大家,我與新結交的朋友正在暢談,就不過去了。還有,沒有什麼事情,不要讓其他人過來打擾。”
“哦,老爺。”關祥應了一聲轉身就走,可是走了幾步,像是有話要說,又再放緩了腳步,最終還是忍不住走了回來,又對關毅問道:“老爺,那羽少……”
“老規矩。”沒等關祥道罷,一向和藹近人的關毅陡然喝道一聲打斷了關祥,繼而關祥也不敢再說什麼,默默地歎了口氣就轉身走了。公冶隱早就發現關毅在提及“羽少爺”時情緒便會波動,不禁有些好奇,隻不過見得關毅喝了這聲之後麵色漲紅胸口起伏,顯然動了怒氣,也不好現下插口,所以隻是站在一旁,等待關毅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