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蘇狸彎腰查看女生的臉。
林巧溪低著腦袋，越壓越低，兩側的頭發擋住了全部的臉。
這如此關切的語氣，讓她的眼淚如洪水外泄，止都止不住。
“我媽打的，”細小的聲音裏透著寒意，明明是炎熱的夏季，可這句話冷到了蘇狸心裏。
被打，被家人打，被打臉，被狠狠地打出紅腫不散的印子。
蘇狸沒再問，撫上林巧溪的手臂，“走吧，回我家。”
剛才還暈暈乎乎的人，此刻異常清醒，她毫無生氣的地跟著蘇狸走。
腳步才抬起，手裏死死捏著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兩人同時望向屏幕，赫然寫著“媽媽”兩字。
她們可真愛傷害人，仗著自己年紀大。
林巧溪正猶豫著，蘇狸伸手輕輕一點，掛斷了電話。
在她錯愕的目光注視下，蘇狸掏出自己的手機，找到林巧溪媽媽的微信，給對麵發了個消息。
“林巧溪在我家，別擔心，等她明天情緒好了再聊吧，她的臉還腫著。”
蘇狸不知道她們爭吵的原因，但此刻她必須無條件地站在林巧溪這邊。
她們是小孩，也是彼此的後盾，不夠結實也定能屹立不倒。
“好吧，麻煩你照顧她了。”
少女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裏，一道堅毅的，一道悲傷的。
回到家，蘇狸依然沒問前因後果，隻是給窩在沙發裏的人找了冰袋和消腫的藥膏。
睡前，她終是說了一句，“林巧溪，對不起，你沒有病，我不該在電話裏說你。”
躺在旁邊的人沒說話，隻是笑著搖頭，然後閉上眼睛，眼角的淚，一顆接一顆，滾燙又苦澀。
飯桌上，說起馬上高三的事，一堆長輩又在安排她的未來，謀劃著她必須去哪個哪個醫學專業的事。
可他們不知道，她從小就怕血，那些血淋淋的場麵，她避之不及，他們卻執意讓她去。
“你爺爺和爸爸那麼優秀，你不能拖後腿！”
“不能因為是女生就害怕這害怕那，”要強的母親也加入說教的行列，最後甚至幽怨道：“你怎麼就不是個男孩子呢。”
那一刻，她所有的委屈和執拗操縱著她爆發了，她摔了碗，撐開椅子站了起來。
“你們生我幹什麼！！！不如讓我死了！！！”她近乎歇斯底裏的喊叫，隻換來了眾人的詫異。
沒人反思，他們的要求有多麼讓人窒息，也就她林巧溪在這個環境裏好死賴活，苟延殘喘了這麼些年。
要麵子的父親把手裏的筷子砸向她，一隻打在她的手臂上，立馬出現了一條紅紅的痕跡。
“嫌我丟人還養我幹什麼！”
她本來沒哭，下一秒就被一個巴掌扇歪了腦袋，眼裏不受控的多出些液體，順著麻木浮腫的臉頰淌下。
她閉著眼睛回憶了一遍那個場景，呼吸又不順暢起來。
蘇狸聽著旁邊人粗重，且抑製著怒火的喘息，毫無睡意。
裘曳和蘇喻綰從來沒打過她，所以她不知道這是種什麼感覺，她隻能努力設想自己被父母打的場景和可能的原因。
但他們不會打她的，她無比確信。
這麼想著，她就更心疼林巧溪了。
*
第二天在食堂時，蘇狸觀察著對麵的人，她沉默且麵無表情。
她害怕林巧溪不笑時的模樣，不是恐怖，而是無措，她試圖逗笑她，可辦法匱乏。
大部分時候，都是林巧溪逗她笑，讓她開心。
感受到關切的目光，和絞盡腦汁想安慰她的視線，林巧溪放下筷子，別扭地說，“我去接杯熱水。”
“好，”蘇狸低下腦袋吃飯。
擁擠的食堂，端著一杯熱水行走，有些難度，特別是對本來就精神不佳的人。
果不其然，才轉身沒走幾步，一個高大的身影就猛地撞了過來，沒等林巧溪反應，手裏的杯子就被撞飛了。
虧得她動作快，及時縮手，才沒被熱水燙到。
被熱水澆了的男生就沒那麼幸運了，他低罵一聲，兩隻手臂左右抬著，僵站在原地。
“對不起，”林巧溪低著頭道歉，卻依然魂不守舍。
這本來也不全是她的責任，她走得好好的，是男生自己吵鬧撞上來的。
在人多的食堂，本就應該謹慎些，他們還成群結隊地嬉鬧，真不能全怪她。
“對不起就完了？”沒等男生發話，跟在旁邊的吳紫玖就發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