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一,夜色如墨,北風刮過來,似乎要把代二狗都卷起來。
代二狗裹了裹身上布滿補丁的破棉襖,繼續行走在黑夜裏,他要趕著給他年逾六十的爹去請村醫。
代二狗今年二十一歲,小麥色的皮膚看起來十分健康,雖說皮膚不白,但也輪廓分明,頭發理的幹淨整齊,身材瘦削而健壯,肌肉線條修長且緊致,身材比例甚好,也沒有多餘的脂肪,看起來雖瘦卻並不虛弱。
鄉村的路,本身就難走,又下過雨,泥濘不堪,就算是白天也要小心翼翼,更別說是晚上。代二狗緩慢的走著,夜實在太黑了,他歎了口氣往前望了望,看見前麵大伯家房子裏亮著燈,他走到大門口,沒敢出聲,借著微弱的光看見大門口的對麵有一垛黃豆杆柴,伸手朝柴火垛深處掏了一把幹的黃豆杆,又掏出懷裏的火柴,點燃豆杆,照出個亮兒,趁著亮,也顧不得路滑,急忙的往前跑向村醫的住處。
剛到村醫處,一大把的豆杆也剛好變成灰燼,再差一點都要燒著手指頭了,代二狗拍拍手上的灰,輕輕的叩響了村醫的門:“樂土叔,睡了嗎?”
大概過了三四分鍾,才聽見堂屋吱呀呀的開門聲:“誰呀?這麼晚了”
代二狗有點不好意思,忙把口袋裏的土煙掏出來,塞給村醫樂土:“樂土叔,這麼晚又把您叫起來,真是對不住,我爹他今天又嚴重了,咳得上不來氣,您趕快看看去吧”
村醫樂土把披著的棉衣趕緊穿好,急忙彎下腰提起鞋子,回到屋裏拿起藥箱,起身便和代二狗一起向門外跑去,剛到門口,腳下一滑,村醫樂土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摔了一身泥,吃痛著罵罵咧咧:“天這麼黑,啥也看不見,你小子都沒帶個手電筒來嗎”
代二狗趕快扶起村醫樂土,用手擦拭著他身上的泥土,連忙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樂土叔,您沒事吧?”
村醫樂土爬起來,扶著腰,身上的泥漿順著棉衣的邊邊流下來,流到了鞋子上,代二狗更加窘迫和內疚了。
村醫樂土的婆娘聽見門口的動靜,從堂屋拿著手電筒快步走出來,一邊將手電筒遞給代二狗,一邊拍了拍樂土“快去吧,衣服回來再換,人要緊。”
代二狗謝過之後便和村醫一起快步走著,樂土又問:“你小子天這麼黑不帶個手電筒,黑燈瞎火,坑坑窪窪,你怎麼過來的?”代二狗還沒來得及回答,便看見前方大娘在大門口準備關門,大娘聽見腳步聲,特意在門口磨蹭了一會,一看是村醫樂土和代二狗,說:“這麼晚了幹嘛呢不睡覺,你爹又不舒服了?”
代二狗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大娘見狀不樂意哼了一聲,把大門狠狠關上。代二狗又沉默了一會突然說:“樂土叔你問我為啥不帶個手電筒,我們家手電筒去年壞了以後就沒買新的。”
樂土怔了一下,也沒再吭聲。
代二狗的爹代勝到今年已經病了十一年了,成年累月的吃藥,讓他的身子骨瘦如柴。村醫樂土和代二狗進屋的時候,代勝正咳得厲害,上氣不接下氣,感覺立馬要窒息。樂土連忙打開藥箱,找到一瓶藥,打開瓶子,倒出了三粒,給代勝服下。
“沒按時吃藥吧,說了多少次了,按時吃”村醫樂土有點惱怒,代二狗在旁邊耷拉個腦袋不說話,用腳來回踢著地上的土坷垃。
代勝緩了一會說:“樂土老弟,我沒事,你看這麼晚了孩子又把你叫來,真是讓你費心,這天也不早了,可別打擾你休息,我讓孩子送你回去。”
代二狗把村醫樂土送到門口:“平時不嚴重他總認為他沒事,嚴重了吃兩粒,藥沒了也不說,就硬挨著”
村醫樂土打開藥箱,把剛才那瓶藥拿出來,遞給代二狗,“拿著吧”代二狗也沒有推辭,說了句謝謝樂土叔。
村醫樂土手電筒的光慢慢的也從代二狗的視線裏消失,代二狗把大門關上,剛走到堂屋門口,一隻鞋子砸了過來,代勝又發脾氣了,他指著代二狗吹胡子瞪眼罵的難聽至極“如果不是你這個崽子,老子不知道能娶多少漂亮女人,老子如果過得舒坦了,還會有這病嗎,你媽跑的時候怎麼沒把你帶走?你給老子滾蛋!”
代二狗好像沒聽見一樣,進屋去,直接鑽進裏間睡起覺來。
天才蒙蒙亮,代二狗已經從床上爬了起來,去後山地窖裏拾上來一籮筐土豆,用水衝洗幹淨,分成兩類,品相好的煮了他和他爹代勝吃,上麵有斑斑點點,煮了給豬吃,今年養的這頭豬長得挺肥,再過一個多月,就可以宰掉準備過年。想到過年可以吃到豬肉,還可以把剩下的豬肉賣掉換錢,代二狗越想越開心,充滿了幹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