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遂麵上本就明顯易見的情緒在她這句話後,更顯露無疑,動作極大地拉開凳子坐下,在安靜的房間裏發出一連串動靜。
水流聲輕響。
白漣漓倒了杯茶水,推到陸遂麵前,坐在他對麵:“我一直好奇,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最初在普濟寺相遇,是巧合。常王府祈福,是巧合。這無所謂。但緊接著戲樓裏他的主動出擊,再到後來突然的揭穿,一直讓白漣漓無法理解。
竟然這種語氣對他說話……還不解釋剛剛的事情。
“是那隻貓。”陸遂忍不住撇了撇唇,一眼望去,麵上卻隻有鬱鬱沉沉罷了,甚至還不如曾經他讓人感覺大禍臨頭的隨便一笑。
“是這種原因。”她出乎意料地感歎:“你竟然相信一隻貓?”
“對,我竟然相信一隻貓。”
自嘲隱藏在平靜的話語中,層層累積。
很蠢吧,他竟然相信一隻貓。
“那你為什麼要找我?”
陸遂看著杯子中淡紅的茶水,睫毛扇動了兩下,眼瞳如珍貴的黑水晶般清澈,幹淨得離奇。
“……你太狠心了。”
“不能一直陪著我,就不要給我不會離開的錯覺。哪怕你說一聲,哪怕你說一聲你不會一直在我身邊,我也不至於那樣難捱。”
嬌生慣養的白淨手指輕輕捏著茶杯。
“就是現在,你也一副不在乎我的樣子。許執欽百般折辱你,我讓你不要去找他,你一定要去,就連這種人都排在我的前麵,比我重要……我都沒有那樣對待過你,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他語氣輕得如風中飄絮。
“你為什麼要出現在我的生活裏?你為什麼……對不起,我隻是很難過。”
“我討厭你像以前陪伴我一樣,陪伴著別人,我無法接受,我無法理解。”陸遂吸了口氣,喉嚨酸澀難言,生硬地吐出破碎的話語,他希望她能聽進去,能為了他做出哪怕一點改變來告訴他,許執欽沒有那麼重要。
“……”
“給我個答案,好不好?”陸遂有意地加了後三個字,不想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是命令。
他紅著眼眶湊到她麵前,用身體將她包圍,固執地看著她,弱勢又強勢。
他好像總是露出這副樣子。
白漣漓往後仰了仰,輕輕一笑:“小世子本就不是什麼深情的人物,這番作態,會讓你覺得很痛快嗎?”
“什麼?”
瞬間,像是受到巨大刺激,陸遂沉重而急促地呼吸了幾下,一把拽住白漣漓的衣領,把她扯到自己麵前,兩人呼吸片刻交融。
隨著對視的時間加長,陸遂下睫毛上掛著的淚珠終於墜下。
瑰麗耀眼的笑容刹那綻放,帶著譏誚,以及鋪天蓋地的憤怒。
“你在侮辱我,青奚……或者,我該叫你白漣漓?”
“你不該自以為是地評價我的感情。”
“你要聽實話嗎?”白漣漓被拽著胸口的衣服,卻還是一副平靜,好像誰都不能讓她產生波動:“其實你某一刻猜對了,我的目的是你的父親,而不是你。”
隨著一個接一個字眼從她唇齒間迸出,陸遂眸光愈來愈深,攥著衣服的手指也愈來愈用力。
“我不信。”
“你不信?你是個聰明人,究竟信不信,你自己心裏——”
說到一半,白漣漓瞳孔猛地緊縮。陸遂再也聽不下去,用力一拽,毫無章法地咬住了她的嘴唇。
後腦勺撞在屏風上,她怕屏風會倒,反手抓住,緊接著,陸遂又壓下來幾分。
一下,鹹澀的血腥味在兩人口中散開。
“放…開…”
片言碎語從唇間漏出,又被堵得嚴嚴實實。
一滴滴冰涼的淚滴落在臉頰上,滑進輾轉的唇間,被碾碎,被吞咽。
近在咫尺的黑眸中,悲戚滔天,荒涼飛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