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捂著心口,後退著,磕磕絆絆:“不,不,你們別搞錯了,祭品不是我們啊!”
其餘人怪異地笑著。
“不是我們,是你啊。”
“神要你的心髒,你怎麼敢私藏?”
“為了這天下,你還不願奉獻出自己嗎?”
信徒們一擁而上。
在陸遂冰冷幽深的注視裏,黑袍人被人們用指甲、石頭、腰帶扣等等一切能用的東西破開胸口。
哀嚎慘叫從嘹亮轉為虛弱。
在渾身浴血的白袍頭目高捧心髒往二樓獻上時,他以及身後所有信徒臉上掛著如出一轍的微笑。
江無錯與一眾甲子軍看著空地上的一幕幕,極為震撼,惡寒無比。
太平盛世,到底哪裏來的這麼多瘋子?
白袍人虔誠地親吻了一下手裏的心髒,疑惑問道:“那賊女可複活了?小世子,我們何時開始獻祭?”
“不要急嘛。”陸遂輕輕抬手:“你們這麼信任我,我還會欺騙你們不成?”
“不敢不敢
。”信徒們異口同聲。
陸遂趴在欄杆上,態度極其親和,對著下麵的人問道:“你們口中的神,到底是什麼?會降下雷電來懲處惡人嗎?”
雷電,無疑是個敏感的詞彙。
江無錯聽出來了陸遂語氣中隱隱的危險氣息。
不同於他,信徒們麵對著乖張暴戾卻對他們溫和無比的小世子,心裏感動極了,愈發地堅信他能帶領他們獲得神的無上力量。
信徒們抹著眼淚,你一言我一句,爭先恐後發表自己的意見。
表達不同,意思卻相差無幾,都是在飽受折磨後做過一場極其真實的夢,夢告訴他們隻要為神獻上真正的心髒,就會得到創生萬物的無上神力。
是命運指引他們走到了一起,於是他們集結起來,不惜眾叛親離,棲居於最陰暗的角落,也要為真正美好的屬於他們的世界而努力。
百目教,正所謂一百雙眼睛便抵得上一雙神目,如此便有了審判世人的資格與職權。
“好正義凜然!”陸遂捂嘴驚歎著,但是沒得到想聽到的答案。
下麵,自己堅持已久的艱苦奮鬥得到了神主的肯定,信徒們正沸騰。
“本世子甚是觸動。”對於下麵的一群蠢豕,他看多一眼都嫌髒,可此時陸遂眼中水光閃爍,仿佛充滿了感懷之情。
“那麼接下來,我一定會讓你們見到你們的神。”
在信徒們狂熱的仰視中,他舉起了雙臂,如懷抱萬物。
與那壁畫如出一轍。
恰有
涼風拂過,背後紅樓玉閣,襯他長身玉立,驚豔絕倫,又身若浸血,邪氣四溢,真如引領萬千信徒的教主。
這一幕,讓信徒們歡呼,雀躍,舞蹈,癲狂。
狂亂中,一道細小的碎裂聲不值一提。
從始至終都掛在那食指上毫不起眼的白玉戒指,在陸遂的動作下,意外墜落,從二樓直直掉到石板地麵。
玉戒摔成兩半,塵埃般更稀碎的玉屑鋪了一地,若隱若現地在陽光下泛著彩虹光澤。
緊接著,江無錯抬臂,打出手勢。
狂亂歡呼尚未停歇,牆頭倏爾出現一排排弓箭手。
萬箭齊發,如烏雲密布般蒙頭壓下,銳利箭頭直衝空地上的信徒們嗡鳴而去,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時,精準地貫穿了每個人不止,還將腳下石板射出一個個坑洞。
終於恢複安靜。
池塘裏的錦鯉逐漸恢複平靜,不再煩躁遊動,沉入湖底,不見蹤跡。
陸遂放下胳膊,掃了掃地麵上橫七豎八倒下的“刺蝟”們,纖黑的睫毛淺淺遮住清潤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