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念聞言,一陣愕然!
方才他說了那麼多,陳述其中的利害關係,更是聲情並茂,各種舉例以佐證觀點。
但是!
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說了這麼多,公子扶蘇竟然是連半句都沒有聽進去!
這不由令他心中倍感氣惱。
伏念胸中怒極,忍麵詰問道:“公子,倘若子遊登基,公子安能保全性命,全身而退,不死乎?”
不等扶蘇回答,伏念便又繼續說道。
“公子子遊,性情寡淡,天生薄涼!倘若他繼承大統,則兄弟姐妹必難逃一死!”
“但公子你不同!”
“你熟讀我儒家經典,宅心仁厚,悲天憫人,隻要順利由你掌權,則你所有兄弟姐妹,都必然能夠得到一個較好的歸宿!”
扶蘇嘴角緊抿,對於這種荒唐的言論,他心裏是充滿了排斥的。
可惜,扶蘇的性格溫潤委婉,並不擅長當麵拆對方的台。
所以即便伏念越說越是離譜,甚至隱約都有些僭越的嫌疑了,公子扶蘇仍然沒有想過當麵斥責伏念,而隻是心中替他擔憂。
伏念可沒公子扶蘇想得那麼多,他現在所想要的,便是想盡一切辦法,徹底說服公子扶蘇!
“倘若我之前的說法沒錯,那麼即便登基的不是公子子遊,而是其他皇子。”
“可這最後的結果,仍然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無論登基的人是誰,隻要不是公子扶蘇你,那麼最終都會演變成‘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場麵!”
“如果不能主動,最終的結果,便是任人宰割!”
“想要逃脫這樣的命運,就隻能主動——扶蘇公子,我儒家千千萬萬儒生的性命,就在你一念之間了!”
說完,伏念倏然嚴肅,他緩緩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又將腰帶處的玉佩、玉環、香袋等物品複位,整理好大袖,緩緩朝著公子扶蘇,行了最為隆重的跪拜之禮。
公子扶蘇沉默了。
這還是第一次,讓他感覺到自己肩上的擔子,竟然會如此沉重!
時間緩緩流逝。
太陽的光照,逐漸改變了角度。
放在院子裏晾曬的竹簡們,也都氤氳透了水汽,散發著淡淡的竹香。
不知究竟過了多久,公子扶蘇這才緩緩歎了一聲。
“造勢,可也。”
“但倘若傷及他人性命,則萬萬不可!”
伏念聞言,眼神之中寫滿了欣喜之色!
他立即起身,鄭重其事地點頭應道:“喏!”
然而,事實上,伏念在心中卻是滿懷得意,暗自竊喜:
“公子,你且放寬心吧!等到事情了結,那麼從此以後,我便將永遠都不會再讓你有競爭對手了。”
“因為這一次,你最大的敵手公子子遊,將會徹底喪失競爭大統的資格!”
原本豔陽高照的太陽,忽然躲進了雲層之中。
光輝盡失,天地逐漸變得陰沉了起來。
起風了。
卻不知風究竟從何處而來,又要往何處而去。
風力逐漸變大,大街上眾人被吹亂了頭發、吹皺了衣裳、吹跑了鞋襪。
於是,大家紛紛躲到茶樓、客棧、酒家之中暫時避風。
人一多了,嘴就雜。
於是在這茶樓當中,眾人七言八語,聊著聊著,不知為何,話題就轉到了公子子遊的身上。
“爾可知道,公子子遊,竟然與蒙恬大將軍暗通款曲,欲行不臣之事!”
“你喝醉了吧,怎麼會說這種妄語?”
“怎會?你且附身過來,我細細講與你聽!”
……
說是兩人竊竊私語,但就算是站在他們兩人身邊的,都能仔細聽清他們的“耳語”。
時間不長,兩人說完後,便匆匆喝完茶水,結賬走人。
來到僻靜處,這兩人換下身上的粗布衣裳,換上了原本的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