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林朝樂顫抖著閉了閉眼，斟酌之後說道：“若是林氏皇族給出了足夠的誠意呢？如果最後的局勢便是你能夠徹底的收複人心呢？”
祁凇意不再說話。
林朝樂轉身走去，沒入黑暗之中。
次日清晨，林朝樂召見王丞相，道：“是你給祁國軍隊傳遞消息的？”
王丞相也不裝了，二公主收他手中權勢，還不如做從龍之臣。
林朝樂閉了閉眼，道：“賜死。”
於是睢陽城中百姓便聽聞，二公主瘋了，竟然賜死了德高望重的宰相。
而後，林朝樂封禁後宮，將靜妃嫻妃，林朝雨林朝年囚禁於後宮之中。
林朝雨雙眼通紅的看著她：“林朝樂，你不可以這麼做！”
林朝樂背對著她往後走去，身後傳來林朝雨聲嘶力竭的大哭。
最後，她斟酌了許久，下了一份罪己詔。
追雲國二公主林朝樂，自小囂張跋扈，仗著長公主的權利在外作威作福，欺辱曾經的祁國質子。後長大，胸無點墨，強行幹涉朝政，闖下諸多禍事，辜負長姐厚愛。後攜幼弟掌控朝政，殺忠臣，強征賦稅，民不聊生。今日兵臨城下，回顧半生，錯，錯，錯。
此帖一出，城中人人疑惑。
這二公主當真這麼罪無可赦，她當真做過這些事情。
說的好像跟真的一樣。
然後諸多民眾將以前的事情翻過來說，翻過去議論，終於得出結論。
這個二公主，就是她自己所說的那樣壞。
薛勉站在東宮之外，道：“公主何苦。”
林朝樂穿上那一身的公主袞服，站在鏡子前麵，麵前的女孩子才十幾歲，卻已經滄桑得如同老婦一般。
“薛勉，朝雨朝年便拜托給你了。”
薛勉跪下。
淋朝樂一步一步走出，街上群情激奮，在外吼道：“都是你這個毒婦。”
“如不是你這麼惡毒，怎麼會導致今天的禍事。”
冬茶護著她走到睢陽城樓之上，這裏是東門，曾經阿姐就在一門之隔。
林朝樂走上城門，看著圍著睢陽城的士兵，最後視線落在城外那道黑色身影上。他變了，竟然一點也看不出以前的痕跡。還是說，以前都是裝的，現在才是他真實的模樣。
“祁凇意，追雲國已經雙手奉上，可否答應我當日的條件。”
祁凇意看向城樓上那道火紅色的身影，沒有說話。
林朝樂說：“你既然已經聯係上了王丞相，便知道了，追雲現在的主事人是我。隻要我死了，你便功成。今日，我便將這大禮，雙手奉上。”
“望祁國四皇子能夠饒恕妹妹，以及幼弟。放他們一條生路。”
她說罷，決絕的看了一眼皇城的方向。那裏曾經裝載著她的兒時，有她最尊敬的人，曾經也化作過廢墟。
但是，她想，她是去見長姐了，這條路便也沒有那麼令人害怕了。
“二公主墜樓了。”
軍中嘩然，軍心渙散。
林朝樂墜落在城外，倒在血泊中。
她沒有再看祁凇意一眼，就算他們現在還有沒有解開的婚約。而祁凇意也徑直走過，再也沒有看那具屍體一眼。
祝郗如在一旁說道：“二公主還真是烈性，隻是現在屍體怎麼辦？”
祁凇意沒有說話，城門已開，他徑直走了進去。
祝郗如說道：“好歹是一國公主，那便厚葬了吧。”
城中一路通行，百姓眼中不是畏懼，而是塵埃落定的喜悅。還有這幾日發展神奇的沉靜。
他們一路到了皇城，大門打開，便看見一身雪白的林朝雨跪在地上，手上舉著傳國玉璽。
“二姐姐交待的，願得容身之所，苟延殘喘。”
身後烏拉拉跪著一群人，還有諸多的宮女太監。
祁凇意走過她的身側，看了她好一會兒。似乎想不明白，曾經睢陽城中喜穿紅衣的明媚小公主，竟然穿著一身雪白。
像是披麻戴孝。
於是，他說：“林朝樂死了。”
林朝雨知道，但是現在不是哀痛的時候。林朝樂用生命為族人贏得了一絲生機，用萬世罵名為祁凇意掃蕩前方的坎坷，隻是為了不讓無辜之人枉死。
她要撐住，她要帶著他們離開睢陽城。
祁凇意稱帝，將林氏皇族關押在後宮當中。宮中眾人皆惴惴不安，可是祝郗如知道，林朝樂成功了。原本打算屠城的祁凇意，現在隻是安靜的站在東宮看著，站在質子府邸當中看著。
然後在某一天，下了大雪，然後一把火燒了幹淨。
次日，一隊人馬從睢陽城出發，帶著老幼婦孺往西南而去。
那裏群山環繞，毒蛇猛獸居多，卻個個臉上流露出劫後餘生的喜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