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的工作，我們都理解。”王麗華說，“不過你可千萬要注意保護嗓子，盡量少用麥克風。”
侯濤笑著說：“謝謝關心。”
“對了，你剛剛說，我們要去參加聚餐，那聚餐是怎麼回事？”蘇曉問，“難道今天晚上是周末？”
“沒錯，今天是周六。”王麗華說，“你忘了？昨天你打電話約我和侯濤晚上八點去ktv唱k。”
蘇曉猛地抬起頭來，瞪圓了眼睛盯住王麗華：“我們約定的時間不是今天啊！”
“啊？”王麗華懵逼臉，“可是，我確定我收到的短信是這條消息，也是這個號碼打來的電話呀。”
“我們沒有騙你吧？你的短信是從什麼地方來的？”王麗華問，“你確定這條短信沒發錯嗎？”
她突然有種預感：她被算計了。
“抱歉，這次又是因為我的疏忽。”侯濤低下頭，“我們倆昨天晚上聊天聊得太久，我把這件事兒忘了。所以早上醒來之後就給她回了一個短信。”
王麗華愣了愣：“你沒帶錢包？”
“帶了，被搶了。”蘇曉說，“被一群不良青年給搶劫了。”
“不會吧？”王麗華說，“誰敢在s城這塊土地上搶劫你啊？”
蘇曉冷哼一聲：“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那……”王麗華猶豫了下，看向侯濤，“我們報警吧。”
侯濤擺擺手：“我覺得，我們還是自己找回來比較妥當。”
“你們想怎麼做？”蘇曉忍不住追問。
侯濤笑眯眯地看著她：“我想，我們應該先把錢包找回來。”
蘇曉冷哼了一聲：“我勸你還是放棄吧。他們既然敢搶劫我，而且連夜逃走，肯定是有備而來。”
侯濤搖頭：“沒試過，怎麼知道不行？”
蘇曉說：“我跟你們說實話吧。這個錢包不值多少錢，丟了就丟了。”
侯濤皺眉：“那你還要這麼急匆匆地趕去上班嗎？不如等到我們找回錢包之後再去。”
“不行。”蘇曉說，“我必須馬上到單位去，不然今天就沒有精神準備工作。”
侯濤歎了口氣，說：“這樣吧，我陪你一起去。這樣更安全。”
蘇曉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侯濤站起身來：“走吧，我們先去吃飯。填飽肚子再去警察廳報案。”
蘇曉跟著站了起來。
侯濤拉開椅子，讓蘇曉坐進去。然後幫她扣上安全帶。
蘇曉有些不習慣，但是並未表露出異議。
兩人出門之前，蘇曉對王麗華說：“麗華，我請侯濤去吃飯，就不叫你啦。”
王麗華說：“好的，我知道啦。”
蘇曉跟著侯濤出門，走在路邊，侯濤問她：“你喜歡吃什麼菜？”
蘇曉隨便指了個路邊攤：“就吃這家吧。”
侯濤看了一圈：“這裏的東西貴得嚇死人。”
蘇曉微笑著說：“我覺得這家的味道挺好的。”
侯濤聳肩：“ok，那我們就吃它好了。”
他點了三碗豆腐腦，一盤肉醬炒肉，一盤辣椒炒肉，另外還叫了兩份炒粉。蘇曉隻要了一杯豆漿，說喝豆漿容易胖。侯濤卻要了瓶紅酒，一人倒了半杯。
蘇曉見侯濤舉止優雅，舉止談吐落落大方，顯然出身不俗，心底隱隱猜測這個男人或許不僅僅隻是一名普通的男性小職員。不過她也懶得深究。
侯濤將菜單推給蘇曉：“點吧。”
蘇曉說：“我不挑食，你來點吧。”
“那就我點嘍。”侯濤笑著說，“其實我平時最愛吃辣的，可惜我媽媽不允許，怕我胃痛。”
蘇曉笑了笑：“沒關係，我也不太挑食，你點你喜歡的吧。”
侯濤便點了幾個自己平時很愛吃的，然後問蘇曉：“你呢？”
蘇曉說：“我和你差不多。”
侯濤便也沒客氣，直接把菜單交給了服務員。
等餐期間，王麗華打電話告訴她母親：“喂，媽媽，你別擔心。那個人沒受傷……”
王麗華掛斷電話之後，衝侯濤笑了笑：“謝謝你昨晚送我回家。”
侯濤笑了笑：“應該的，畢竟你救了我。”
蘇曉問：“你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王麗華搖搖頭。
蘇曉說：“我聽到你說，我昨晚送你回家……”
“哦，那是我媽媽，她以為我遇上流氓了。”王麗華解釋，“你們別誤會啊。我真的隻是去買點兒東西。我沒有做壞事。”
蘇曉笑著說：“我們都理解。”
侯濤也笑了起來：“我也理解。”
侯濤說完這句話，突然又沉默了片刻，抬眼望向窗外，像是陷入某種回憶。過了片刻才轉過臉來，看向蘇曉：“蘇曉，我有個朋友，從小父母雙亡，他很需要錢。如果你能借給他一筆錢的話，我可以保證你的損失，絕對不會超過五百元。”
蘇曉愣住了，她萬萬沒料到，侯濤居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王麗華卻似乎早已預想到侯濤會提出這個要求，所以絲毫沒感到驚訝。
侯濤說：“我朋友現在住院，醫藥費高昂。如果你能借給他錢，我可以代替他答應你一個條件。無論是什麼要求，我都可以替他辦到。”
“你說的是真的？”蘇曉問。
侯濤說：“當然是真的。”
“你怎麼能確定，我會答應你？”
侯濤說：“因為我信得過你。”
侯濤說的沒錯，蘇曉相信侯濤，所以她選擇相信侯濤。
蘇曉說：“你說的朋友，叫什麼名字？”
侯濤說：“張磊。”
蘇曉立即拿出手機，撥打張磊的電話，鈴聲響了很久，那邊才傳來張磊虛弱的聲音：“喂？”
“是我。”蘇曉說，“蘇曉。”
張磊似乎是愣了一下，過了片刻，才遲疑地開口：“蘇曉？是你嗎？”
“嗯。是我。”蘇曉說，“你現在在哪？”
“我……我在醫院裏。”
蘇曉皺眉：“怎麼回事？”
“我……我被車撞了。腿骨折，肋骨斷了兩根。醫生說，如果再耽擱下去，我連命都保不住。”
蘇曉說：“你現在在哪家醫院？”
張磊報了個地址。
蘇曉記了下來，掛掉電話對侯濤說：“侯濤，我有個同事受了重傷，在xxx醫院。我現在必須去看他。”
侯濤說：“好的。我跟你一塊兒去。”
王麗華也站起來，對蘇曉說：“蘇曉，你去忙吧，我也該走了。”
蘇曉知道王麗華肯定有急事，於是叮囑她路上注意安全，便與她分開了。
王麗華離開後，侯濤帶著蘇曉趕往那家醫院。蘇曉剛進病房，便瞧見張磊躺在床上，旁邊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
那婦女見到蘇曉，先是呆滯了片刻，然後猛地撲到蘇曉懷裏哭了起來：“曉曉！你可算回來了！嚇死阿姨了！”
蘇曉拍著她的背，柔聲哄慰：“阿姨，我這不是回來了嘛。沒事了，沒事了。”
張磊也看見了蘇曉，但是他的視線並沒有停留在蘇曉身上，而是落在了王麗華身上。
王麗華走到病床前，伸手撫摸著張磊的額頭，語氣溫柔地說：“你覺得還疼嗎？”
張磊搖搖頭：“不疼了。”
王麗華歎了口氣：“傻孩子，明明疼的要死了，還逞強說不疼。”
張磊低下頭，輕聲說：“我不想讓你擔心。”
王麗華說：“傻孩子，這種時候就別顧忌這些啦。”
蘇曉在旁邊說：“阿姨，您放心，我們會照顧好他的。”
王麗華抹了把淚水，說：“謝謝你。你們幫我好好勸勸他。”
蘇曉和侯濤對視一眼，說：“您先去洗個澡吧，等洗完澡我們再聊天。”
王麗華點點頭：“好。麻煩你們了。”
王麗華走之後，蘇曉扶著張磊坐起來，問他：“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被車撞呢？”
“我在街上閑逛，突然就衝過來一輛摩托車，直奔我而來。我想躲閃，可是我動彈不得……”張磊說，“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倒在血泊中了。”
蘇曉說：“這件事情，警察調查清楚了嗎？”
張磊苦澀一笑：“這種事情，警察怎麼可能調查得清楚。”
蘇曉沉默半晌，又問：“肇事者抓住了嗎？”
“抓住了。”
蘇曉皺起眉頭，問：“抓住了，你為什麼不告訴警察？”
張磊咬緊牙關：“我怕警察誤判……”
蘇曉沉默了許久，忽然說：“張磊，你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嗎？”
張磊愣住，臉色刷白，嘴唇微抖。
蘇曉盯著他，冷靜地說：“張磊，你做了偽證。”
“偽證？”張磊喃喃地說，“偽造了一份假錄像……”
蘇曉繼續說：“你利用這份錄像，誣陷了李麗。這份錄像足以讓她坐牢。”
張磊臉色更加蒼白：“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我相信你沒有。可是李麗有啊。”蘇曉說，“李麗不僅有這份錄像，她還掌握了另外一份證據，這份證據比錄像更加有說服力。”
張磊瞪圓了雙眼：“什麼證據？”
蘇曉說：“當初你向李麗提供錄像的時候，隻承認是你給她的，卻沒有承認錄像是從何處獲得的。所以警方判斷是李麗偷盜了錄像，交給了你。因此，李麗現在成了最大嫌疑人。”
張磊臉上浮現出絕望：“她怎麼敢？她怎麼敢？她怎麼敢？！”
蘇曉說：“李麗為什麼敢？這件事，其實很簡單。她早就想殺你滅口。如果她拿出錄像交給警方，你的下場就是死刑。”
張磊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蘇曉說：“你可能不知道，當年李麗曾經想要勾引我。可惜她失敗了。”
張磊睜開眼睛，驚恐地望著蘇曉。
蘇曉接著說：“後來我才知道，她喜歡的那個男生是我爸的朋友。”
張磊似乎想說什麼，可是張了張嘴，卻沒能吐出一個字。
蘇曉說：“你知道李麗為什麼不肯說出這份錄像是從何處來的嗎？”
張磊抬起頭，茫然地看著蘇曉。
蘇曉淡漠地說：“她害怕警方追究她的責任。她害怕坐牢。”
張磊怔怔地看著蘇曉：“你……都知道……”
蘇曉冷哼一聲：“當年，我剛入校時。你跟我表白，我拒絕了你。我原以為，你雖然懦弱膽怯，但至少有顆善良純淨的心靈。可是你卻卑鄙無恥到利用我來威脅她。我真沒想到，你竟然能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我……我沒有……”張磊急切地解釋，“我真的沒有！”
蘇曉嗤笑一聲，說：“你不用再狡辯了，因為警察已經把李麗控製起來，她已經招了。”
張磊頓時頹廢地癱軟在床上。他呆滯的眼神仿佛沒了焦距，嘴巴輕輕顫抖著：“她、她招了……她全招了……”
王麗華進來了，帶了幾盒飯，遞給兩位年輕人，說：“吃吧。我特意叫食堂炒了幾個菜，味道應該挺不錯。”
王麗華見兩個年輕人沉默地吃東西，歎了口氣，說：“哎，你們也別怪我多事，其實，我今天來找你們，並非為了這件事。”
蘇曉和侯濤抬起頭來看她。
王麗華說：“我昨晚仔細想了想。你們倆都是受害者，可憐的孩子。你們家庭條件都不太好，我不忍心讓你們在我這兒白吃白喝。”
蘇曉忙說：“謝謝王老師。”
王麗華擺擺手，說：“你們先聽我把話說完。”
兩個年輕人立刻停止咀嚼，安靜地看著王麗華。
王麗華歎息一聲，緩緩道來：“我昨天仔細考慮了一整夜。你們兩個年紀相差不多，都還沒畢業呢。而我年齡也偏大了，以後也幫不到你們多少。所以……我打算辭職。”
蘇曉訝異地看著王麗華，問：“您打算去哪兒？”
王麗華說：“我準備回鄉下老家。”
侯濤說：“王老師，您的身體……”
王麗華說：“我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裏有數。我知道自己的情況，我決定留下一筆錢。剩下的錢，夠養活我一輩子了。等到老了，我可以靠收集些舊報紙賣掉，換些錢，慢慢過活。”
蘇曉勸慰道：“王老師，您別擔心，我爸在城郊買了塊地，準備建設農場。我會每周抽空過去照顧農場裏的花草魚蟲。我會照顧得很好。”
王麗華感動地握住蘇曉的手：“好姑娘，真的是好姑娘。我替你父母謝謝你。”
蘇曉搖了搖頭，說：“我是您的弟子。照顧您，本就是我分內之事。”
王麗華微笑著拍拍蘇曉的肩膀：“那我就放心了。”
侯濤猶豫片刻，說：“王老師，您真的願意離開我們這座城，去鄉下嗎？”
王麗華笑眯眯地看著他：“對呀，怎麼啦？”
侯濤說：“您不是答應過張磊，要陪他度過餘生嗎？”
王麗華歎息一聲，說：“唉，我確實答應過他。可我更希望能夠在老家頤養天年。我這把老骨頭了，就算留在城裏又有什麼用呢？”
侯濤咬著牙齒說：“王老師，難道就這麼便宜張磊嗎？他既然敢做出這種事，就必須付出代價！”
蘇曉也覺得王麗華不應該走，她說：“王老師，您再考慮一下，好嗎？”
王麗華歎息著搖搖頭，說：“你們兩個孩子呀，就是太善良了。可是這世界，本來就是這麼殘酷。有些事情，你不去逼他，他也早晚都會去逼你。與其被動承受，倒不如現在趁早斷個幹淨。你們不用勸我，我已經決定了。我這就收拾東西，明天就走。”
蘇曉見王麗華堅持，隻好低著頭繼續吃飯。王麗華轉頭對侯濤說：“小夥子，謝謝你啊。這些年，辛苦你了。”
侯濤愣愣地看著王麗華，似乎還想挽回什麼，可是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蘇曉忽然站起來，對侯濤說：“我先出去一下。”
侯濤點點頭，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塑。王麗華歎息一聲，說：“小夥子，謝謝你，這些年一直照顧我們孤兒寡母的。”
侯濤仍然一言不發。
蘇曉拿著包跑出門，她剛才聽到侯濤提到張磊，心跳得厲害。她飛快地奔向電梯間，按了下樓鍵。等待的功夫，她從兜裏掏出手機。她翻出了張磊的號碼。她撥通後貼到耳邊，緊張地呼吸著。
嘟、嘟、嘟，鈴聲響了五六秒鍾。突然傳來一個甜美嬌柔的女聲：“喂？請問你是？”
蘇曉深吸一口氣，盡量平複自己的語調，說：“我是蘇曉。”
電話那端沉默半晌，然後是“啪嗒”一聲，電話被掛斷了。蘇曉急忙又打過去，這次是關機了。
她怔怔地看著屏幕，腦袋亂哄哄地，什麼思緒都沒有。她茫然地坐在那裏，呆滯的眼神裏滿是失落。
這時電梯叮咚一聲開了，王麗華拖著行李箱從裏麵走出來。她看見蘇曉傻愣愣地坐在電梯前，奇怪地看著她：“怎麼啦？你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蘇曉恍惚地回過神，看著王麗華：“王老師，您……真的決定好了嗎？”
王麗華笑眯眯地說：“嗯，已經決定好了。”
蘇曉低下頭去，說：“我送您吧。”
王麗華笑著說：“不用啦，你趕緊去吃飯吧。”
蘇曉說：“您一個人，我不放心……”
王麗華說：“你這丫頭，跟我見外什麼？”
蘇曉說：“我不是見外……您是我老師，我當然希望您能好好的。”
王麗華伸出手指輕撫著蘇曉的額頭，說：“你這孩子……”
王麗華走進電梯裏，按了下樓鍵，電梯門緩緩合上了。蘇曉看著電梯上麵的數字變化著，一個勁地盯著，卻始終沒有看清楚它停在哪一層。
她的腦海中一遍遍地閃過張磊和王麗華親密相擁的畫麵，她捂住胸口，感到無法呼吸。
王麗華的車很簡單，一輛黑色的奧迪q7，看上去樸素而又精致，但絕非廉價貨，這應該是王麗華多年積蓄所換來的。
王麗華將行李箱搬上後備廂，然後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蘇曉連忙坐了上去。
王麗華發動汽車，問：“你今天不用上課嗎？”
蘇曉低著頭，說：“我請假了。”
王麗華說：“哦，我知道了，你爸給你辦了休假手續。”
蘇曉沒有說話。
王麗華說：“小曉啊，你這幾天怎麼了？怎麼悶悶不樂的？”
蘇曉抬起頭，勉強地露出一絲笑容：“沒什麼，隻是想到了別的事。”
王麗華也不拆穿她的謊言，說：“是因為我的事嗎？”
蘇曉點點頭。
王麗華歎息一聲，說：“你呀，就是太善良。”她頓了一下，說，“其實我挺喜歡侯濤的。”
蘇曉猛地睜圓雙眼，驚訝地看著她。
王麗華說：“他家庭條件雖然比較困難，可是長相周正，性格踏實肯幹，是個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蘇曉垂下視線，沒有說話。
王麗華繼續說：“他這人呢，雖然嘴笨，可是心地特別善良。以前我和你爸在街邊賣燒烤，遇到搶劫的小混混，他二話不說就衝過來，把錢全交給小混混，還幫他們把錢追回來。”
“他脾氣溫吞，說話慢悠悠的，做事認真細心。”王麗華看著窗外，“我覺得這樣的男人很好。”
蘇曉咬著唇，沒有吭聲。
王麗華轉過身看著她，說：“小曉啊，你現在也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小姑娘，也懂得愛情和婚姻的道理了。”
“你現在還願意和他談戀愛嗎？如果你不願意，老師就勸他放棄吧。”
“我……”蘇曉猶豫片刻，“我……不知道……”
王麗華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小曉，老師支持你的選擇。”
蘇曉看向王麗華，眼睛濕潤了，哽咽著說：“謝謝王老師……”
王麗華笑道：“謝什麼，都是老師應該做的。”她轉過身去，擦了擦眼角，“不過小曉，你一定記住，千萬不要像我一樣犯糊塗！”
蘇曉點點頭：“嗯。”
“好了好了，快收拾東西吃飯吧，不然菜都涼了。”
王麗華走到餐桌旁拿起筷子，招呼蘇曉吃飯。蘇曉走過去，看見桌子上擺了四個菜兩個湯，葷素搭配得剛剛好。王麗華夾了一塊排骨給蘇曉：“多吃些，補充營養。”
蘇曉接過排骨，埋頭苦吃。
王麗華說：“你看，你都瘦成啥樣兒了？還沒我胖呢。”
蘇曉說：“我最近胃口不好。”
王麗華說：“那你也要多少吃一點兒，別挑食。”
“嗯。”
蘇曉的確沒有多少胃口。她心裏亂糟糟的，根本靜不下來，隻是拚命往肚子裏塞米飯、蔬菜、魚肉等填飽肚子。
王麗華說：“小曉啊，你明天有時間嗎？老師想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順便做個產檢，怎麼樣？”
蘇曉說：“王老師，不用了，我沒事。”
王麗華說：“不行，必須檢查！聽話，老師帶你去。”
蘇曉拗不過王麗華，隻好答應了。
晚上侯濤回來的時候，王麗華對他說：“侯濤，我想帶小曉去醫院做個產檢。”
“產檢？”侯濤愣了一下，隨即說，“當然可以。我陪你們去。”
王麗華搖搖頭，說：“不用，我自己帶小曉去就好了，反正你也忙嘛。”
侯濤想了想，說：“那你先帶小曉去，我明早送她去上班，再來找你。”
王麗華說：“好，我們就在附近醫院，你不用擔心。”
侯濤微笑著摸了摸蘇曉的頭發，說：“乖，明早我來接你。”
蘇曉看著侯濤離去的背影，心裏湧出淡淡的感動。
從此以後，她就不會再孤單寂寞，因為有一個叫侯濤的男人默默守護著她。
蘇曉坐在車上，忽然問：“侯濤，你會不會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
侯濤握著方向盤的手抖了一下，沉默了半晌，才輕聲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告訴我，但是小曉，我尊重你。”
“你是我妻子，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蘇曉心裏暖洋洋的，眼眶酸澀。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腦袋裏浮現出侯濤的臉龐，她喃喃低語：“侯濤，我愛你。”
第二天一早，侯濤親自駕駛車輛載著蘇曉去醫院，路上還買了早餐給她。
王麗華站在醫院門口，朝他揮揮手。
侯濤笑著點點頭，將車開遠了。
侯濤停好車，打開後備箱，將早餐拎進電梯，按下19樓。
叮咚一聲，電梯門開了，他走出電梯，迎麵碰到幾名穿白色褂子的醫生。
一位五十多歲的女醫生說：“請問您是來看病的嗎？”
“嗯。”侯濤點頭，“請問，哪間辦室是李醫生的辦室？”
“哦，這邊，請跟我來。”醫生帶著侯濤走向右手邊的辦室，推開門，指著裏麵的床鋪說，“那位是李醫生，她今天休息，你稍等一下，我幫你把號碼登記一下。”
“謝謝您，辛苦了。”侯濤說完之後，就站在原地等待，沒有立刻進入辦室。
醫生登記好之後，說：“我姓高，你直接喊我高醫生就行了。”
侯濤微笑著頷首，禮貌地稱呼道：“高醫生。”
“嗯。”高醫生遞給他一張表格，說，“先填這個吧。”
“好。”侯濤接過表格，仔細瀏覽。
高醫生又說：“你和李醫生認識吧？我看她昨天就給你留了號。”
侯濤說：“認識，她是我妻子的教授，昨天特意安排我過來探望我妻子。”
高醫生點點頭，說：“這樣啊，我看你們關係很好。李醫生對人挺嚴肅的，你別怕她。”
侯濤笑了笑，說：“她人其實很好，就是脾氣有點兒急，容易暴躁。”
“哦。”高醫生說，“這個年紀的孕婦脾氣都比較火爆，這是正常的。”
“謝謝你了。”侯濤把筆放在一旁。
高醫生又問：“你妻子懷孕多久了？”
侯濤說：“快三個月了。”
高醫生說：“這段時間要注意飲食，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如果覺得難受，可以適量喝點水。”
“好。”侯濤說，“我記住了，真是謝謝您。”
兩人交談完畢，侯濤就準備去找李醫生。高醫生卻攔住他，說：“你還沒給李醫生交費呢。”
侯濤恍悟，笑著說：“瞧我，光顧著說話，忘了這茬。”
高醫生帶著他來到李醫生的辦室，敲了敲門，說：“李醫生，您預約的患者已經到了，在外麵等您。”
“進來吧。”
高醫生帶著侯濤走進去，侯濤抬頭一看，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美豔少婦正躺在寬敞舒服的雙人沙發上。
“李醫生，這位是侯濤，他是來看他妻子的。”
“嗯。”李醫生點頭，說，“麻煩你了。”
侯濤忙擺手：“不麻煩不麻煩。”
“你是怎麼知道李醫生的？”王麗華笑眯眯的問道。
侯濤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說：“昨晚聽我妻子說的。”
“原來是蘇曉的丈夫，怪不得你長得也這麼帥！”王麗華說。
侯濤靦腆地笑笑，不說話。
李醫生說：“先做檢查吧。”
“好的，謝謝您。”侯濤把自己隨身攜帶的體溫計放在儀器上測量。
李醫生看著屏幕說：“你妻子最近身體情況怎麼樣？有什麼異常沒有？”
侯濤搖搖頭：“沒什麼不對勁，挺健康的。”
李醫生說：“最近要保持心態愉悅，注意飲食營養均衡，不要熬夜，盡量睡眠充足，少抽煙，少喝酒。”
“好的，我會的。”侯濤說。
李醫生又看了看他的數據報告，然後說：“可以了，把血液化驗單拿給我。”
侯濤連忙從包裏掏出血液化驗單，遞過去，李醫生拿起來看了一下，問道：“這是你的血液檢測單吧。”
侯濤說：“是的。”
李醫生翻了翻檢驗單，眉頭微蹙，盯著侯濤說：“你的血液裏含有大劑量激素，你確定你是人類？”
李醫生將信將疑，又拿起檢驗單掃視一遍，皺著眉頭說：“你的肌肉纖維結構和骨骼狀況明顯超標，你是非人類。”
“呃……”侯濤被她一口否決吸毒的事情，弄得有點尷尬，隻好說，“那是因為我每天都堅持跑步，而且，我也沒有吸過毒。”
李醫生冷哼了一聲，說：“沒吸毒？沒吸毒你怎麼有這麼誇張的肌肉組織分布情況？”
侯濤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腹肌，無奈道：“我每天都有鍛煉的。”
李醫生不相信似的瞪著他說：“每天鍛煉？”
侯濤說：“是的，我喜歡運動，所以經常早起晨跑。”
“那你怎麼會有那麼誇張的肌肉組織？”李醫生說，“我是科班出身的，我對自己的專業技術有絕對的信心。”
侯濤苦笑道：“我的身材不算差，但跟健美教程裏的人比起來，差距還是蠻大的。”
李醫生冷笑一聲，說：“你不想承認自己是人類嗎？我建議你現在立即去精神病院檢查。”
侯濤說：“醫生，您誤會了，我隻是喜歡運動，並不想成為變形金剛或蜘蛛俠之類的人。”
“哼，你當我傻嗎？”李醫生說，“你身上的肌肉明顯與常人不同。再加上你沒有吸毒史，你根本就不是人類。你的身份很值得懷疑。你的家屬呢？叫他們來一趟。”
王麗華插嘴道：“我就是他的家屬，我來替他交錢吧。”
李醫生轉向她：“你？你是患者的什麼人？”
王麗華說：“我是他未婚妻。”
“哦，原來如此，”李醫生點點頭，說，“你先去繳費，稍後我再核實你的情況。”
“好的。”王麗華說，“那我們先去交費。”
侯濤說：“不用去交費了，我來付。”
“啊？”王麗華詫異地看了看侯濤，說，“你有這個閑錢嗎？”
侯濤說：“我還是有點積蓄的。”
王麗華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其實我不需要去檢查。”
“為什麼？”侯濤奇道。
“因為我的身體很健康，完全沒有問題。”
李醫生打斷她說：“既然你身體很健康，那就請跟我去一趟精神科，接受詳細的診斷，如果沒有問題就可以走了。”
“這……”王麗華露出一臉難色，“我真的不需要檢查，也不覺得自己哪裏有問題。”
“那就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李醫生嚴肅地說。
“可是……”王麗華欲言又止，最後隻好說，“那好吧。”
於是，王麗華跟著兩位穿白大褂的醫生去了精神科。
到了精神科，侯濤和王麗華才知道為什麼李醫生非要帶她們倆去檢查，原來精神科是整個醫療係統的精神病治療中心，這裏住滿了各種精神疾病患者。
侯濤和王麗華跟著護士進了一間辦理室，坐在椅子上等待醫生詢問。
李醫生說：“首先，請你說清楚你現在的精神狀態。”
王麗華說：“我沒有精神狀態，我覺得自己很正常。”
李醫生說：“請你仔細想一想，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感覺不舒服？”
王麗華說：“沒有，我從來都很好。”
李醫生問：“除了這次，以前有過類似的症狀嗎？”
王麗華思忖片刻說：“以前倒是偶爾有過，但我並不放在心上。”
李醫生點頭道：“那好，請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產生這種症狀的？”
王麗華回答：“大概半年前吧，那時候我剛從美容院辭職，我們老板把我調來了這邊做保潔。有一段時間我都挺正常的，直到今年春節期間，我丈夫突然出軌，找了另一個女朋友，我一怒之下，和他離婚了。”
“離婚後，你還是像之前一樣嗎？”
王麗華點頭說：“對。”
“你丈夫為什麼會突然出軌呢？”
“他在外麵包養了別人，我去抓奸的時候被撞破了。他不僅不肯分給我一分錢，還誣陷我偷了他的東西。我當時太傷心，就搬回娘家了。”
“他的錢呢？”
王麗華歎口氣說：“他不舍得花，存銀行了。”
“為什麼不花呢？”
“他嫌棄我的手藝不好。”
“你是指什麼手藝呢？”
王麗華尷尬地紅了臉，不說話了。
侯濤咳嗽一聲，解圍道：“他不舍得吃零食。”
李醫生說：“那你是否記得，在這之前，你有沒有遇見過什麼特殊的事情？”
“嗯……”王麗華皺眉沉思良久，說，“我記起來了，在我懷孕之前，我曾經在某天夜晚收到了一條陌生短信。我當時嚇壞了，以為孩子要流掉了，趕緊去找醫生，醫生告訴我，那是我丈夫發來的。”
李醫生問：“短信內容是什麼？”
“內容是……‘我要和你離婚’。”
李醫生問：“那時你和他是否處於冷戰期間？”
王麗華搖了搖頭，說：“沒有，我們一直很恩愛。”
“那是什麼時候發生的這件事？”
“應該在四月底左右，那天早晨，他突然說要跟我離婚，我追問他緣由。”
“為什麼呢？”
王麗華低下頭說：“他不肯告訴我，反而說我無理取鬧。”
“你相信他會和別人私奔嗎？”
“我不相信。”王麗華斬釘截鐵地說。
“你認為他是被人設計了？”
王麗華點了點頭。
李醫生又問：“你認為他是出軌，所以才決定離婚的？”
“是！”
“那麼，你認識這個號碼嗎？”
王麗華拿過手機看了看，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說：“我見過它，它是張佳琪的！”
“這是張佳琪發給你的嗎？”
王麗華連連點頭，說：“是的。”
“你知道她為什麼發給你嗎？”
王麗華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我隻是聽說，因為張佳琪在外麵有男朋友，而那個男朋友也是富二代，家境優渥，所以張佳琪就想和她的男朋友複合，就想用離婚威脅他和張佳琪結婚。”
“張佳琪的男朋友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我們隻見過一次，她沒有說過他的名字。”
“那你為什麼沒向法院提交起訴書呢？”
“因為我怕打官司會損失巨額財產。而且，我也怕他真的會和張佳琪複合。”
“那麼你為什麼又要離婚呢？”
“因為他背叛了我們的婚姻。”
李醫生問：“你丈夫在你懷孕的時候，是否也經常抽煙喝酒？”
王麗華說：“他不喜歡吸煙喝酒。他說煙味太濃，影響胎教。可是我們倆在一起的時候，他還是會偶爾抽兩根煙，喝兩杯酒，有時候還會喝醉。”
“那麼他是在什麼情況下和別人約會呢？”
“有時候，我會帶些禮品去探望他媽媽，也會給他買衣服鞋子，或者送些他喜歡的玩具。他媽媽很喜歡我，也很疼愛我，我們關係非常親密，他爸爸卻總是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有一次我給他爸爸買了條領帶，結果他爸爸把領帶丟進垃圾桶。”
“那後來你們是如何吵架的？”
王麗華歎了口氣說：“他爸爸覺得我送他領帶是瞧不起他。”
“但據我所知，他爸爸從不穿戴領帶。”
“這就是矛盾激化的原因。”王麗華說，“我和他吵了幾句嘴，然後我跑走了。他後來給我打電話，哭著求我原諒他，還跪在地上磕頭。我當然不忍心再和他吵架了，就答應了他，和平分手。”
李醫生問：“那你現在是否還恨他？”
王麗華苦笑了一下，說：“恨，談不上，畢竟他也有苦衷。”
“那你們是如何分的手呢？”
王麗華歎息著說：“其實他並沒有做錯任何事。他媽媽身體不好，他每天都陪在媽媽身邊，幫忙照顧她。他對我一直很尊敬，我也很疼愛他。可惜的是，他媽媽病倒了，他必須留在家裏照顧他媽媽，我也隻好辭了職，回家幫他媽媽料理日常。”
“你回家以後，發現他爸爸和張佳琪在一起，對嗎？”
“是的。”王麗華頓了一下說，“那段時間我們剛剛吵過架，我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
李醫生問：“你認為他媽媽的死與張佳琪有關嗎？”
王麗華說：“我不敢肯定。我隻是覺得奇怪，既然他媽媽生病住院，張佳琪為什麼不回家幫忙照顧？而是和他爸爸待在外麵？”
“也許……她有別的事情。”
“那麼，這件事和他爸爸有關嗎？”
“你確定嗎？”
“我不能完全肯定，但是他媽媽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我聽他媽媽說過，他爸爸和張佳琪是高中同班同桌。雖然後來他們分了手，但我想他們之間一定還有感情，至少比我和他之間深厚多了。”
“所以，你懷疑他爸爸殺害了他媽媽？”
“不僅僅是懷疑吧，我覺得他爸爸有這種動機，而且他爸爸是個極度自私狹隘的人。我和他在一起三年，他從未給過我任何東西，更別提錢了。他是個典型的守財奴，隻有張佳琪對他才是真愛。可是，張佳琪卻突然跟人跑掉了。這讓他非常難受。”
李醫生問：“你覺得他有動機殺死你的前女友嗎？”
王麗華沉默了片刻，緩慢地搖了搖頭說：“這種可能性很低，他爸爸雖然貪財吝嗇，但絕不會做出謀財害命的勾當，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有人唆使他，或者利用了他，否則他是萬萬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哦，那麼你有證據嗎？”
王麗華咬牙切齒地說：“張佳琪離開的前夜，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裏麵提及張佳琪和別的男人約會被抓包了，於是張佳琪逃跑，但被警察抓獲。她承認她和別的男人有染。”
李醫生問：“那麼，那個人是誰呢？”
王麗華閉上眼睛，痛苦地呻吟了一聲，說：“是我。”
李醫生愣住了，隨即問：“為什麼？”
王麗華痛苦地抱住腦袋，說：“我看見他們在街上拉拉扯扯。我很傷心，所以我決定報複張佳琪。我找人拍下了他們在一起的照片，並寄給了張佳琪。”
“你寄了這種照片給張佳琪？”
王麗華說：“是啊。我不相信他們倆什麼也沒有發生，但是我又不敢去質問張佳琪。那時候我太傻太笨，不懂得保護自己，也不懂得隱藏自己，所以我被他們騙了。”
“你是說，你寄照片給張佳琪是無意識行為，並不是蓄意陷害？”
“是的。”
李醫生問：“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呢？你們不是好朋友嗎？”
“我……”王麗華猶豫了一陣，說，“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嫉妒吧。我嫉妒張佳琪。”
李醫生皺眉說：“嫉妒她什麼？你們的交往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她並不曾破壞過你的幸福。”
“我……我喜歡他，他卻不喜歡我。我就嫉妒張佳琪，憑什麼？憑什麼她可以嫁給他，而我隻能遠遠看著他！明明我長得不比張佳琪差，可是他的世界根本容不下我！我嫉妒張佳琪，因為她擁有一顆善良純潔的心靈，而我……我肮髒不堪，醜陋卑劣。我甚至連自己的父母都憎恨。我討厭我爸爸，我討厭他把我養育成人。我討厭他對張佳琪的溺愛和縱容！我嫉妒張佳琪，因為她擁有了我夢寐以求的一切！”王麗華激動地喊了起來。
李醫生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背脊，安慰道：“冷靜點，冷靜點。”
王麗華哭泣著說：“你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我每次想到他的溫柔和笑容就忍不住流淚。我不停地告訴自己，我應該放棄他。我已經不配擁有他了。可是我控製不住自己。我每次看著他，我就會想到張佳琪，想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就忍不住要去找張佳琪。我不願意去想他，不願意想他和張佳琪之間的甜蜜時光，可是我控製不了我的身體。”
李醫生歎了口氣，說：“你太執拗了。你越這麼折磨自己，你越是走不出來。”
王麗華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抬起頭望向窗外：“你不懂。其實我早該醒悟了。如果我不是太偏執，我們早就結婚了。”
“那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王麗華苦笑了一聲：“恐怕來不及了。我們都錯失了彼此，也許我們的緣分注定要到今天為止。”
李醫生說：“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嚐試著放手呢？”
“你說得容易。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
“那就放手去追尋自己的幸福吧。”
王麗華搖頭：“我現在什麼也不想做，我隻希望他好。”
“你想想你的孩子，你難道不想陪伴你的孩子長大嗎？你不想看他幸福快樂嗎？”
“可是……”
“我理解你的感受，但你必須要勇敢地走出來，不是為了別人，是為了你自己。”
王麗華沉默了半晌，忽然站起來，對李醫生鞠了一躬，鄭重地說：“謝謝你，醫生。”
從醫院裏出來，侯濤和李醫生一起坐在車裏閑聊了幾句。
侯濤說：“醫生，剛才你跟我說的話，我都記住了。雖然我沒談過戀愛，但是我知道，如果我遇到像你這樣的病人，我肯定會幫助她，鼓勵她的，不論她犯過多大的錯誤。”
李醫生哈哈一笑，說：“你是個好醫生啊，你要珍惜你的工作崗位。”
侯濤說：“我當然知道。醫生是個高尚的職業，不僅需要精湛的技術，更需要仁慈寬厚的胸懷。”
“你的胸懷寬廣，是值得我們尊敬的。”
“不敢當。”侯濤謙虛地說，“我是個普通的醫生，我還有很多不足。”
李醫生轉移話題，說：“對了，我聽說你最近在跟蹤張佳琪？”
“是啊。”
“她最近怎麼樣了？”
“她……挺好的。她現在和張先生在一起，過得很幸福。”
“哦？”李醫生疑惑地說，“這是真的嗎？”
“嗯。”侯濤頓了頓，說，“張先生對她很好。我也很欣賞她。”
“嗬嗬，你倒是坦誠。”
“我說的是真的，醫生。”
“行啦行啦，我相信你。”李醫生又問，“我聽說她是從法律援助基金會調過來的？”
“嗯。”
“她是不是在法律援助基金會有股份？”
“嗯。”
“你們關係很好吧？”
“嗯。我們倆都認識好多年了。我們算是青梅竹馬。”
李醫生說：“你有沒有想過……”他猶豫片刻，還是決定把想說的話都說完，“她和張先生是夫妻，她有權利選擇自己的幸福。”
侯濤愣了一秒鍾，低下頭，沉思了一陣，慢慢抬起頭，微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不能違反原則。”
李醫生點點頭，沒再繼續往下說。兩人沉默了許久，侯濤忽然說：“對了，我昨天晚上看見王麗華去找你了。”
李醫生驚訝地瞪大眼睛，說：“是嗎？她找我幹嘛？”
“她找了一圈兒也沒找到你，就給我打電話了。”
李醫生恍然大悟道：“哦，我昨天臨時有事情出差，所以沒有在家。”
侯濤說：“原來是這樣。王麗華找你有什麼事？”
“她……她也沒說。”李醫生皺著眉頭，“我估計是因為張先生的事情。”
“張先生？張佳琪嗎？”
李醫生點點頭：“應該是這樣。”
“你覺得這件事情和張先生有關？”
“八九不離十吧。”
侯濤歎口氣，說：“張先生對她那麼好，她為什麼非要這樣呢！”
“或許是她覺得自己配不上張先生吧。”
侯濤說：“你們倆之間的感情真複雜。”
“是啊。”
“唉。”侯濤無奈地笑了笑，說，“我們之前也鬧得夠厲害的，沒想到竟然還能做朋友。”
“是啊。”李醫生歎息道，“命運弄人。”
侯濤想了想，說：“你還記得我曾經跟你提到過，我父母曾經勸我放棄王麗華吧？”
“當然記得，你當初還傷透腦筋了呢。”
“後來我父親告訴我，他覺得我跟王麗華之間隔著太多東西，而且王麗華對我並沒有男女之情。我想，也許這次張先生回來，王麗華就不用擔心了。”
“希望如此吧。”李醫生淡淡地說。
王麗華拿到辭呈之後，心裏鬆了口氣，隻覺得渾身輕鬆。她立即買了機票回家。一路上，她的腦子裏亂七八糟地想了很多，包括自己和張佳琪將來的種種未來。
回到家，張佳琪正抱著筆記本電腦忙碌著什麼，王麗華進門換鞋，看了他一眼。
張佳琪抬起頭來，笑眯眯地說：“麗華回來啦？”
王麗華說：“嗯。今天怎麼這麼早？”
“我剛回來。”張佳琪說，“我今天去了趟醫院。”
“你哪兒不舒服嗎？”
“我沒事。”
“那你為什麼要去醫院？”
“呃，我媽住院了。”
“阿姨生病了？嚴重嗎？”
“嗯。”張佳琪神色凝重，“癌症。”
“什麼？癌症？！”
“是的，晚期了。”
“可是，我看她的精神狀態……”王麗華遲疑地問道，“難道……”
張佳琪歎了口氣，說：“你猜得沒錯。”
王麗華臉色慘白，喃喃地說：“這麼快……”她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
張佳琪站起身，走過去擁抱她，柔聲說：“麗華，別哭了。”
王麗華靠在他懷裏，痛苦地抽泣道：“佳琪，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麗華，別傷心了。”張佳琪輕拍她的背，溫言安慰道，“我知道你心疼阿姨。可是，她最需要你照顧的時候，你卻丟下她不聞不問，這才叫狠心。現在你們既然已經重逢了，你更要盡孝才對。”
“我……我不想這樣……”
“那麼，你有沒有考慮過，萬一阿姨死了，你該怎麼辦？”
王麗華搖搖頭。
“這些年來，雖然你跟張叔叔從未謀麵，可是張叔叔始終把你視若己出，這份愛意是無法抹殺的。”張佳琪歎了口氣，語氣愈加悲涼，“麗華，你要記住，世界上最珍貴的不是金錢，而是親情。”
王麗華咬緊嘴唇，淚水流淌在她潔白的臉頰上。
“麗華，我希望阿姨能看到你的改變。她一定會為你驕傲的。”
王麗華深吸一口氣，哽咽著點點頭：“謝謝你，佳琪。”
張佳琪微笑道：“傻瓜，咱們之間何必說這些呢？”
王麗華擦掉眼角的淚水，說：“你等我，我洗個澡。”
張佳琪說：“好，我等你。”
王麗華匆匆地鑽進浴室裏，她打開淋浴花灑，熱水噴濺在她的臉上，冰冷的水刺激著她脆弱的肌膚，她閉著眼睛，努力控製著洶湧的情緒。她想起張佳琪的話，張佳琪說得沒錯，這個世界上，唯獨父母對自己是全心全意的，如果連他們都拋棄自己，那麼這個世界再美麗又有什麼用呢？
王麗華洗完澡，裹著一條寬大的浴巾，披散著濕漉漉的長發，走出浴室。
張佳琪正坐在床邊翻看報紙。王麗華走近他，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
“你在看什麼？”
“《南京郵報》。”
“哦。”
張佳琪側過頭，盯著她說：“麗華，你今天好像怪怪的？”
“啊？有嗎？”王麗華摸了摸臉，說，“有嗎？”
“你平時總是喜歡笑。但今天……你好像有心事？”張佳琪頓了頓，說，“麗華，你不願意說就算了，其實我也沒關係。”
“不……”王麗華沉默片刻，說，“我不是不想告訴你。我是怕給你添麻煩。”
“怎麼會呢？”張佳琪說，“你是我的朋友嘛。”
“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張佳琪微微皺眉，問道：“什麼事啊？”
“我想讓你陪我去醫院看看阿姨。”
張佳琪吃驚道：“阿姨不是在療養院治療嗎？”
王麗華說：“不是。阿姨被轉移到了另一家醫院。因為……我爸爸前幾天做了手術，現在還昏迷不醒，醫生說我爸爸隨時都有可能離開人世。所以……”
張佳琪沉默片刻，說：“你放心吧，我一定陪你去探望阿姨。”
王麗華感激地點點頭。她握住張佳琪的手，鄭重地說：“佳琪，真的太感謝你了。我欠你的越來越多。”
張佳琪微笑道：“你我之間，還說什麼‘欠’呢？”
王麗華低頭不語。
張佳琪繼續說道：“麗華，我覺得阿姨很喜歡你。你和阿姨多聊聊，也許阿姨會慢慢恢複健康呢？”
王麗華歎了口氣，點頭說：“隻能這樣了。”
張佳琪見她神思恍惚，便換了話題，說：“對了，剛剛忘了告訴你。昨晚上，我碰到侯濤了。”
“什麼？！”王麗華猛地抬起頭，“你在哪兒遇到的他？”
張佳琪笑道：“當然是在街上，我看到他從車上下來。”
王麗華鬆了口氣，說：“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他找你了。”
“你認識侯濤嗎？”張佳琪問。
王麗華猶豫了一下，說：“談不上認識，不過曾經見過幾次麵。”
張佳琪說：“麗華，我覺得你應該注意一下侯濤。他是個挺厲害的律師，據我所知，他手底下有不少冤假錯案，而且還利用職務之便，向一些企業輸送利益。”
王麗華聽罷，陷入了沉思。
張佳琪笑道：“別擔心，他現在還是個小角色，掀不起什麼風浪。倒是你，千萬別再犯錯誤了。我可不想每天都為你收拾爛攤子。”
王麗華垂下眸子，喃喃地說：“我不知道。佳琪，你也知道，我媽媽一直想撮合我們兩個，如果讓他們知道……”
“別怕，我不會說的。至於侯濤，我猜他肯定是衝你來的。我看他的樣子，似乎還不知道你已經結婚了。我跟他打電話的時候，他還以為我是在追求你呢。”
王麗華咬住嘴唇。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一天也淪落到靠出賣色相賺錢的地步。她苦笑道：“這麼久以來，我還是沒辦法適應這種生活。我甚至不知道我究竟需要什麼。我也許根本就不是做這行的料。”
張佳琪說：“麗華，別這樣妄自菲薄。你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隻是……你缺乏鍛煉。”
王麗華輕輕搖頭，說：“不。佳琪，我不會改變的。我想做一名好律師，但我更希望，我能夠擁有自由。”
張佳琪愣了片刻，說：“麗華，你的決定是否代表了你的父母？”
王麗華遲疑片刻，說：“他們並不反對，隻是……他們希望我盡量避免與不必要的男士單獨相處，包括侯濤。”
張佳琪說：“麗華，我理解你的難處。我也不想逼迫你。不過，侯濤這個人……我覺得還不錯，他雖然花心，但是對待妻子很好。”
王麗華苦澀地笑笑：“他確實是個值得托付的人。可是……”
張佳琪拍拍她的肩膀，鼓勵地笑笑：“別擔心。我會支持你的。”
王麗華點點頭，感激地說：“謝謝你，佳琪。”
侯濤坐在辦桌後邊，拿著鋼筆，專注地翻看一份合同。他最近在籌備一個項目，準備把這個項目交給王麗華負責。但是他又舍不得讓王麗華離開。因為她實在太美麗了，美麗得讓他恨不得將她摟進懷裏，好好疼愛一番。他忍了又忍，最終決定先緩緩，等自己徹底掌控住了王氏集團，再把她帶走。他相信，憑借自己卓絕的才華，早晚能夠俘獲她的芳心。
“咚咚”，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
張佳琪推門而入，笑盈盈地說：“侯濤，你要的東西都買齊了。”
“辛苦你了。”侯濤說，“快坐吧。”
張佳琪順勢坐下，將手裏的袋子放在侯濤麵前，說：“我幫你檢查一遍，沒有問題再給你裝袋封存。”
侯濤說：“麻煩了。”
張佳琪站起身來，轉身要往外走去，卻被侯濤叫住了。
“麗華。”
“嗯？”張佳琪停下腳步，回頭望向他。
“我記得……我好像跟你提過我要出差的事情吧？”侯濤說，“那件事情……有結果了嗎？”
張佳琪笑道：“我們正準備明天一早出發，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
“真的？”侯濤眼神閃爍。
“當然是真的。”張佳琪笑了笑，“我們是去工廠考察的，你也知道，我爸爸特別重視這個工廠，所以我們倆都非常重視。”
“原來如此！”侯濤興奮地搓了搓手，“那就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張佳琪說，“你準備一下，明天一早八點半出發。”
“好！”
張佳琪走了之後，王麗華從洗手間出來，看見侯濤正在打電話。
“喂？陳叔啊。哦，您好您好……”侯濤滿臉堆笑地掛斷了電話，“麗華，剛才是陳叔打過來的電話。他想請我吃飯。”
“嗯。”王麗華點點頭，“陳叔是我爸爸的戰友，一輩子都在為人民服務，現在退休了，每年都有不少慰問金。我聽我爸爸說，他家裏有幾個孫子，現在正是念書的年齡。我想問一問，他願不願意讓孩子去咱們家寄宿？”
侯濤笑道：“那太好了！”他連忙說，“我們家房子寬敞，有五六間臥室，足夠安排那些小朋友了。我跟陳叔說一聲，明天一早咱們一起去看房子。”
王麗華說：“其實，我也挺喜歡小朋友的。我還有個弟弟妹妹，他們比我們小四五歲呢，平時就在幼兒園讀書。”
侯濤點點頭，說：“那真是太巧了！那你什麼時候回家一趟？”
王麗華歎了口氣：“恐怕暫時不行。我媽媽身體不太舒服，我要留在醫院照顧她，至少兩三周才能回去一次。”
“那……這樣吧。”侯濤說，“你告訴我地址，我幫你去看看你弟弟妹妹。他們應該是在上高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