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麗華咬緊牙關：“反正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陸彥遠淡笑：“侯助理，不必顧忌麗華。”
“陸先生，您千萬別怪麗華。”侯濤誠懇道，“麗華她不懂事，我代她向您賠禮道歉。”
“你們……”王麗華震怒，“我都說了跟他沒關係！”
“麗華！”侯濤厲聲嗬斥，“注意場合！”
陸彥遠笑容更深，語調緩慢地說道：“既然你說我們沒關係，那麼我們換種關係如何？”
“什麼關係？”王麗華不解。
“我們假裝是情侶，你覺得怎麼樣？”陸彥遠輕描淡寫道，“我可以保護你不受到傷害。”
王麗華猛然睜大了雙眸，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似的：“你瘋了嗎！”
侯濤聞言卻是一驚：“陸先生……”
“怎麼了？”陸彥遠挑眉看著他，“不願意？”
“當然不是……”侯濤訕笑著搖搖頭，“隻是覺得這樣不妥。畢竟……”
“畢竟我是有夫之夫，對嗎？”陸彥遠替他說完後麵的話，隨即冷哼一聲道，“那又怎樣？”
王麗華呆呆地看著陸彥遠。
侯濤連忙勸道：“陸先生，其實你不用為了幫助我們，犧牲自己的名譽……”
陸彥遠擺擺手，打斷了他，道：“不存在犧牲我自己的名譽，因為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我隻是做我認為應該做的事情罷了。”
“那你的妻子呢？”王麗華忍不住問道，“她知道嗎？”
陸彥遠微微蹙眉，沒再說話。
“陸先生！”王麗華焦灼道，“你是真心的嗎？”
陸彥遠看著王麗華，沉吟半晌，低聲說：“我並不是在跟你商量。”頓了頓，又補充道，“我是在告訴你，你最好考慮清楚，究竟要不要答應。”
王麗華張了張嘴，喉嚨像堵著棉花一般，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侯濤見勢，忙拉過王麗華，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趕緊答應。
王麗華看了侯濤一眼，又看看陸彥遠，遲疑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侯濤鬆了口氣，衝陸彥遠感激道：“謝謝你，陸先生。”
“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掛齒。”陸彥遠淡淡道，“我送你們回去吧。”
王麗華低著頭沒有拒絕。
侯濤看著他們坐進車內，歎了口氣，返身往停車場裏走去。
車窗降了下來，露出王麗華擔憂的臉龐，她道：“侯濤，你別難過……”
“嗯，我知道。”侯濤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拍拍王麗華的肩膀道，“放心，我沒事的，你快點把工作處理好吧，等下還有采訪。”
“好，我盡量早點回去陪你。”王麗華柔聲說。
“我等你。”
兩輛車相繼駛離停車場，侯濤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默念道：陸先生，希望你說到做到啊。
王麗華和陸彥遠坐在車上，彼此都沒有開口。
“你……”最後還是王麗華忍不住打破了寂靜，“我想問你，你為什麼會突然提出這樣的建議？”
陸彥遠側首瞥了她一眼，勾唇笑道：“因為看見你哭了。”
“啊？”王麗華愣了愣，隨即臉頰浮上紅暈，慌忙轉移話題道，“我……我剛才太激動了。”
“你不需要掩飾。”陸彥遠平靜地說，“我知道。”
王麗華一陣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沉默許久之後，陸彥遠忽然開口：“我記得你剛入職時的第二天，你給我遞了一份辭呈。”
“是，是的。”王麗華點點頭。
“原因呢？”
王麗華抿了抿唇，道：“我……我怕給你添麻煩。”
“那你現在不怕給我添麻煩了嗎？”陸彥遠反問。
陸彥遠輕笑起來，道：“所以你是不肯了？”
王麗華咬著嘴唇，沒有吭聲。
“好。”陸彥遠頷首，“不肯也沒關係。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王麗華詫異地抬頭看向他，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陸彥遠卻沒有再解釋的興致，閉了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起來。
王麗華見狀，也乖乖閉上了嘴，不敢再多言。
一路無話。
很快到達陸氏集團，王麗華推門下車，朝陸彥遠揮了揮手。
侯濤從車上下來，站在車旁，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道：“陸總……”
陸彥遠睜開雙眸：“怎麼？”
“如果您……覺得不高興了，請您千萬不要遷怒王小姐，她隻是太愛我了……”侯濤急切地解釋道。
陸彥遠聞言，失笑道：“你想太多了，她跟我沒什麼關係。”
聽聞這話，侯濤鬆了口氣。
“你不必覺得抱歉，我也沒有怪罪她的意思。”陸彥遠看了他一眼，又道，“我隻是想給她找個更合適的工作而已。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她，就不會食言。”
侯濤鬆了口氣，對陸彥遠道：“那謝謝陸總了。”
“回去吧。”陸彥遠擺了擺手，將車子駛離。
回程路上，陸彥遠閉目養神，王麗華則盯著窗外不斷掠過的風景，陷入自己的世界裏。
“你覺得我剛才做錯了嗎？”忽然，陸彥遠開口問。
王麗華嚇了一跳，回過神來，茫然地搖搖頭。
陸彥遠道：“我剛才那麼逼迫她，她是否真的喜歡你？”
“喜歡。”王麗華毫不猶豫地答道，“當然是喜歡的。”
“那她是否願意為了保全你的名譽，委曲求全？”
“當然！”
陸彥遠挑眉道：“我怎麼不信呢？”
王麗華認真地說道：“你可以懷疑我撒謊，但你不能質疑她的感情。”
陸彥遠笑了：“好，我暫時不問了。不過我要警告你一句，不準再做違背自己良心的事。”
王麗華微微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陸彥遠又道：“我知道你們是朋友，但我不允許你利用她幫你完成你的目標。我希望你們能夠單純交易，互惠互利，明白嗎？”
王麗華沉吟片刻，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陸彥遠沒再說話，王麗華也安靜下來。
兩人各懷心思，誰也沒再說話。
抵達酒店之後，陸彥遠徑直走向房間，沒再搭理王麗華和侯濤。
晚上七點鍾，王麗華敲響了隔壁的房門，侯濤很快便開了門，看見是王麗華後露出驚訝之色。
“麗華？”
王麗華點點頭，拿出手機道：“我今晚住這邊，方便聯係，有些問題想問問你。”
侯濤連忙把她迎進屋子。
兩人坐定之後，王麗華率先開口道：“昨天晚上的事，對不起。”
“沒事沒事。”侯濤連忙擺手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怎麼會怪你。”
“可我的行為確實有些莽撞，我也沒有考慮到其他因素……”
“別這麼說。”侯濤打斷她道，“如果換成是我，我估計還不如你冷靜。畢竟我隻是個男性，不像你有家庭，有父母親戚。”
王麗華低垂著頭，沉默半晌，才緩緩道：“我爸媽都挺好相處的。”
“嗯。”侯濤點頭，隨後又歎了口氣，“不過你爸媽都比較嚴厲，對你也有點苛刻。尤其是你奶奶，對待女孩子要求非常嚴格，你平時少惹他老人家生氣。”
“嗯。”王麗華應了一聲，頓了頓，道，“侯濤。你能跟我說一下你和你妻子結婚以前，你們的生活環境嗎？”
侯濤聞言愣了愣，臉頰浮現一抹紅暈：“啊？哦，可以。不過……”
王麗華笑道：“我不是偷窺狂，你放心。”
侯濤點點頭，整理了一下思緒：“我和她結婚的時候，已經是22歲了，算起來也是青春期了。我和她是在大二那年認識的，她家是農村的，長得漂亮，脾氣也溫柔體貼，我很快就迷上了她。大三那年，我倆就領證結婚了。我原本以為，我們可以幸福一輩子，卻沒想到她家出了變故，爸媽都死了，隻剩下一個病怏怏的弟弟。她一直靠撿垃圾賣錢供弟弟讀書，後來，她弟弟也病倒了，需要一筆手術費，她沒辦法湊齊手術費，所以才跑來找我借錢。”
“那她為什麼不來找我？”王麗華問。
“她覺得欠我太多了，不好意思麻煩我。而且那時候，我們關係並沒有那麼好，她也怕影響我的形象。”
“所以她就瞞著你來找我？”王麗華蹙眉道，“她也未免太不懂事了！”
“哎，其實我也是這麼勸她的，但她不聽。”侯濤無奈道，“最近她弟弟病情加重，需要手術，她又缺錢，沒辦法才會來找我。”
王麗華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道：“這種人渣，難怪會被你甩掉！”
侯濤苦澀地笑了笑：“我也是這麼說的，可她還是不改初衷。我當時雖然生氣，但我不忍心看她這麼辛苦，隻好答應給她錢。”
“這種事情哪有不傷感情的。”王麗華搖搖頭道，“你這次可算是栽到她身上了。”
“是啊，我當時就是腦子抽筋了。唉。”侯濤懊惱道，“我當時怎麼就這麼糊塗呢？”
“我知道你當時肯定很愧疚，”王麗華拍拍他的肩膀道，“不過你現在想清楚也不遲。至於她的弟弟……我覺得你應該去醫院看看。”
“嗯，明天早上就過去。”侯濤說完，又擔憂地看了眼王麗華，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麼顧忌。
王麗華微微挑眉道：“想說什麼？”
“那……那個，你不介意吧？”侯濤猶豫片刻後試探道。
“什麼？”王麗華疑惑。
“你剛才……叫我阿濤。”侯濤吞吐道。
“哦。”王麗華輕描淡寫道，“我習慣了，以前也叫你名字的。”
侯濤聞言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那就好。”
王麗華盯著侯濤的笑容，心底暗自冷哼。
臭不要臉。
侯濤這貨還真夠賤的，居然還敢趁火打劫。
王麗華瞥了他一眼，轉移話題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和她之間到底是什麼情況呢。”
“呃……”侯濤摸摸鼻尖，“我和她……我和她之間，可能是有點誤會。”
王麗華挑眉道：“那你現在想和解嗎？”
“當然。”侯濤連忙道，“我和她離婚以後，一直都很內疚，也很想再見她一麵，把這些話跟她說清楚，可我聯係不上她，也不知道她住哪兒。”
王麗華抿唇：“你想見她的話，我幫你聯係她。”
侯濤怔了怔，驚喜道：“真的嗎？謝謝！”
“不用客氣。”王麗華微微一笑，“既然是誤會，就得當麵解釋清楚。我們都不希望這樣拖累彼此。”
“嗯嗯。”侯濤連忙點頭道，“那我先替她向你道歉了。”
“不必。”王麗華擺擺手，“反正你和我也沒啥交情，對不對？”
侯濤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嗬嗬……你說的是。”
“你今晚留下來吃飯吧。”王麗華熱情邀請道，“順便談談你和那位夏小姐的往事。我還蠻好奇的。”
侯濤猶豫道：“這……”
“不願意？”王麗華揚眉道，“那你走吧。”
侯濤趕緊道：“沒有！我當然願意！”
王麗華彎唇一笑：“那你等我一會兒。”
王麗華站起身，拿起座機撥了一串號碼：“喂，王姐嗎？我是王麗華。您明天早晨七點半過來幫我收拾房間吧。我家保姆今天請假回老家了，暫時不回來。”
掛斷電話以後，王麗華坐下道：“我明天早晨六點半有個會議，八點鍾要開車到辦事處。你明天七點半過來吧，正好九點鍾我下班，你就直接從我這兒出發。”
“行。”侯濤答應道，“那我就不客套了，我叫一份餐，咱倆一起吃吧？”
王麗華笑著點頭：“好啊。”
侯濤立刻掏出手機，打開app，叫了一桌菜。
王麗華笑眯眯地看著他：“這是你第二次叫我吃外賣了。”
“嘿嘿，”侯濤撓撓頭道，“其實我也不太會做飯，這頓飯我付錢。”
王麗華失笑：“你別跟我搶啊。”
“我不是怕浪費嘛……”侯濤訕訕道。
“我也不是怕浪費。”王麗華無奈地歎了口氣，“我是怕被你這張嘴氣死。”
王麗華忽而笑著問道：“你為什麼會選擇做記者？”
侯濤一愣：“你怎麼知道我選了記者？”
“猜的。”王麗華聳了聳肩，“畢竟像你這麼笨的人，如果不做記者的話，肯定混不下去的。”
侯濤無語地笑了笑：“因為記者可以報道各種八卦消息，還能挖掘娛樂圈新聞。我覺得挺適合我的。”
王麗華點頭讚賞道：“你這個理由很充分。”
侯濤忍俊不禁：“你真的不怪我嗎？畢竟……我當初和你結婚的時候，並沒有給你帶來多少幸福感。”
王麗華搖搖頭：“那不一樣。我和你結婚的原因不純粹是因為愛情。”
“什麼意思？”侯濤追問。
“我媽媽不滿意我嫁給一個傻子。”王麗華淡淡道，“但是，她沒辦法改變我的決定。於是她找到你爸爸，逼迫他娶我，並且威脅他如果不聽話，她就要拆散我們父女關係。”
“這麼惡毒！”侯濤憤慨道，“難道你爸爸沒有拒絕嗎？”
“有。”王麗華低下頭，沉默片刻，才緩慢地說，“我爸爸不是個軟弱的人。所以，我媽媽根本沒能達成目的。”
“你後來怎麼和侯叔叔在一起的？”侯濤好奇地問。
“我爸爸的妻子，是個典型的豪門貴婦，非常精明幹脆，又非常勢利。我媽媽在她麵前幾乎抬不起頭來。”王麗華垂眸道，“我媽媽最恨這種人了，因為她自己就是個勢利的女人，所以特別看不慣這種人。”
“哦……”侯濤恍然，“我明白了。你爸爸為了你，犧牲了自己的尊嚴和權益。”
“沒錯。”王麗華深吸一口氣，“我媽媽見狀，也就隻有放棄拆散我們了。我們兩個很快就結婚了。婚禮上的照片和視頻，都是我媽拍攝的，她把它傳到了網上。”
“然後呢？”侯濤好奇地問，“婚禮現場是怎麼樣的？”
“你想聽嗎？”王麗華笑著反問。
“呃……我隨便問問。”侯濤幹巴巴地道，“你繼續。”
“婚宴上，我爸爸和我媽媽舉杯相碰，喝完酒以後，他們突然抱在了一起。然後……我爸爸就暈倒了。”
“啊？”侯濤驚訝地瞪大眼睛，“然後呢？”
“然後我媽媽就哭了，大喊道：‘你這個畜生’。”王麗華咬牙切齒道，“然後她衝上去對著侯濤狠狠扇了三耳光。”
王麗華深呼吸：“這就是全劇情了。我爸爸和我媽媽離婚了。”
侯濤咽了口唾沫：“你們離婚的原因……該不會是侯先生對你媽媽始亂終棄吧？”
“嗯……”王麗華遲疑道，“我媽媽懷孕以後，我爸爸一直忙於工作，對她和孩子疏於照顧。我媽媽受夠了這種冷暴力和冷漠，所以提出了離婚。”
“然後你爸爸就答應了？”
“沒有。”王麗華搖了搖頭，“離婚之後，我爸爸依然每天按時上班，按時下班。”
侯濤微怔：“那你媽媽呢？”
“我媽媽也在家照顧孩子。”王麗華道，“雖然她對侯濤的態度一般，但是孩子需要爸爸。”
“這……”侯濤猶豫片刻，試探道，“你媽媽是不是有些……神經質？”
“不是的，她很聰明。”王麗華道，“她隻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你爸爸……”侯濤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王麗華苦澀道，“我爸爸對不起我媽媽，對不起我們這個家庭，對不起我。我不怨他。”
侯濤輕聲道：“那我……祝賀你，你和侯先生重歸於好了。”
王麗華歎息著笑了笑：“謝謝你。侯濤，其實我早就忘記了。”
侯濤愣住：“忘記了？”
“嗯，忘記了。”王麗華笑道，“從今往後，我隻想做自己。”
侯濤看著王麗華，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脫口而出：“王麗華，你是不是被車撞過？”
王麗華臉色驟變，眼神冰涼：“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我猜測……”侯濤斟酌道，“或許你曾經受到過刺激，失憶過。”
“嗬嗬。”王麗華冷笑一聲，“你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吧？我怎麼可能有失憶症？”
“如果真的沒有失憶……”侯濤皺眉道，“那你的父親和母親又是怎麼回事兒呢？你媽媽當初可是用死來逼迫你爸爸離婚的。”
王麗華沉默片刻，低聲道：“你覺得我像一個單純的傻瓜嗎？”
“不是。”侯濤趕緊否認道，“我沒有這麼想，你誤會了。”
“既然我是一個聰明人，怎麼可能被他們騙？”王麗華道，“我媽媽當初找上我爸爸，無非是希望我爸爸可以給她帶來錢財和名譽。”
侯濤點了點頭，表示讚同：“是啊，這也算合理解釋嘛。”
“我不是笨蛋，不會分辨不清楚。”王麗華平靜地說，“我媽媽的目的達到了，所以她走了。我爸爸還沒有完成自己的諾言，他還愛著我媽媽，所以他留下了。”
“所以……”侯濤遲疑道，“你的父母並不是你的生身父母。”
“對。”王麗華道，“我和侯濤才是親生兄妹。”
侯濤震驚道：“這……怎麼可能？！”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王麗華冷笑一聲，“我的親生父母早就死了。這麼多年我都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和另一個人長得這麼像。直到我遇見了侯濤。他跟我的親生父親長得很像。他甚至還比我高了幾厘米。所以我漸漸地相信了，我們就是親兄妹。”
侯濤張了張嘴巴，卻沒有說話。
“我和你們不一樣。”王麗華淡淡道，“我從前不懂感恩。現在懂了。我不恨他們，我也不怪他們。”
“你……”侯濤啞然。
“你剛才想問什麼？”王麗華轉移了話題，“我的繼父繼母？”
侯濤道：“我是說，他們是你的親生父母，對嗎？”
“是。”王麗華頷首道。
侯濤頓了頓，緩慢道：“你父親是……侯先生？”
“對。”王麗華點了點頭，“他是我父親。”
“你們兩個，怎麼會鬧翻的？”侯濤好奇道。
“因為我和我母親，都喜歡他。”王麗華苦笑道，“我母親是個很傳統保守的女人。她一心盼望著我可以嫁個門當戶對的人。”
“所以你們……”侯濤咽了咽唾水。
“我母親覺得我配不上他。”王麗華咬牙切齒道，“而我……也確實配不上他。”
“你是怎麼看待他的？”侯濤問。
“但他不夠愛你，是嗎？”侯濤追問。
“對。”王麗華深吸了一口氣，道，“他愛我，但我不夠愛他。他對我，僅僅是因為我像他妻子年輕時候而產生的興趣。所以他選擇了我。”
“所以他拋棄了你，對嗎？”侯濤道。
王麗華搖頭道：“我母親不肯放手，他們之間爆發了衝突。後來我母親病逝，他便娶了別人，連孩子都生了。”
侯濤忍不住打斷道：“你母親不是因為癌症去世的？”
“是。”王麗華道，“是我母親自殺。我父親一怒之下把她送進了醫院，結果晚了一步。”
侯濤怔住：“那他……”
“我母親去世之後，他很難過，每天酗酒，醉倒在家裏，睡了一整夜又醒了一整夜。”王麗華垂眸道，“他很痛苦。”
侯濤歎了口氣。
“他最近的情況越來越差了。”王麗華抬眼望向窗外，“我想帶他出去旅遊散散心。但是我沒有告訴他我們的關係。”
侯濤道：“這種事，其實可以跟他說的。你們是夫妻。”
王麗華微微抿唇，半晌才道：“我不想破壞他現在的幸福。”
“你的意思是……”侯濤愣住。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王麗華輕聲道，“我怕我一旦告訴他我們的關係，他就再也不會原諒我。”
“如果……”侯濤斟酌片刻，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陪你去探望一下你的父親。”
“真的？”王麗華詫異地睜大了雙眼，“謝謝你……我……隻是……”
“不用緊張。”侯濤安慰道，“這畢竟是你們的私事，我隻是盡我所能幫助你們罷了。”
王麗華感激地握住了侯濤的手。
“我們明天去看看吧。”侯濤道，“等我把東西準備好，我們就一起出發。”
“好。”王麗華低眉順目道。
“今天太晚了。”侯濤提議道，“明天再去吧。”
“嗯。”王麗華溫柔應允，“我們早點休息吧。”
侯濤將房卡遞給王麗華。她伸出纖細的指尖接過房卡，輕輕刷開了房門。
“侯先生。”她忽然喚住侯濤，“我想請您留下來。”
侯濤停住腳步，回頭道：“怎麼了？”
“我害怕。”王麗華低聲道，“雖然我們是假扮的夫妻。可是我真的害怕。我希望能有一個人陪著我。”
她的語調很軟，聽起來楚楚動人，令人無法拒絕。
侯濤遲疑片刻，還是走進屋裏。
“我睡沙發。”王麗華指了指旁邊的單人床，“如果您覺得擠的話，我可以躺沙發上。”
“我沒關係的。”王麗華道，“您去洗澡吧，我先收拾下東西。”
“好。”侯濤拿了換洗衣服進浴室。
王麗華把被子鋪好，隨即脫掉鞋子，鑽入了被窩裏。
她閉上眼睛，腦海中卻浮現了白天看到的畫麵，那些旖旎的景象交織成一幕幕春光圖像，令她的身體愈加燥熱起來。
她緩慢而艱難地轉過身，背朝著侯濤的位置側臥著，呼吸變得急促。
她努力控製著自己，不去想那個令她怦然心跳的場景，卻根本抑製不住內心的渴求。
她的耳朵貼著枕頭，聽見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頓時更加焦躁不安。
不行！她必須克製！
王麗華咬牙，試著平複呼吸，然而心跳仍舊失速。
她翻了個身，盯著雪白的牆壁看了許久。
這是她和侯濤相處兩周的時間以來，第一次與侯濤如此親密。
她並非什麼都不懂的少女，但她從未想過這樣的事會落在自己的身上。
或者說……
她從未奢望過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直到現在，她還覺得不真切。
她想到侯濤剛才說的那句“如果他們之間有愛的話”，不由得勾起嘴角。
她不敢確定自己是否有愛。
但至少有一點，她可以確信：她對侯濤，也並非毫無感覺。
侯濤洗完澡，穿著短袖t恤走出浴室，便瞧見王麗華蜷縮在床的另一邊，臉埋在膝蓋裏，肩膀微微顫抖。
侯濤愣了愣，問：“你怎麼了？”
王麗華抬起頭來，淚眼朦朧地看了他一眼，低頭抽泣起來。
侯濤皺了皺眉，坐在床沿上：“怎麼哭了？”
“沒事……”王麗華搖搖頭，哽咽道，“我……我隻是……”
“是因為今天的新聞嗎？”侯濤猜測，“因為我們今天登記結婚了？”
王麗華擦了擦眼淚：“侯先生，我們不適合……我們不可能在一起……”
“我知道。”侯濤歎了口氣，“但是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不論是出於什麼原因，我們都應該承擔起後果。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你，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我不需要別人的保護……”王麗華喃喃道，“我隻希望自己能夠堅強勇敢地活下去。”
侯濤沉默片刻，站起身來：“這樣吧，你把你家的地址和電話號碼給我，我找朋友查一查。如果真的沒辦法解決，我們再想其它辦法。”
“好。”王麗華答應下來，又補充道，“侯先生，謝謝你。”
“沒什麼好謝的。”侯濤笑了笑，“你早點休息吧。”
離開酒店，侯濤驅車趕往王麗華家所在的小城，查詢相關資料。
當他抵達王麗華所住的小巷深處時，遠遠就瞧見一座古樸的宅院。
他下車，推開柵欄鐵門，徑直走了進去。
王麗華正在廚房做飯，聽見敲門聲，連忙跑到玄關處打開門。
“侯先生。”她驚訝地喊道，“您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我剛好路過這兒，就進來了。”侯濤笑道，“你吃晚飯了嗎？”
“還沒呢。”王麗華赧顏道，“你等一下啊。”
她轉身進了廚房，拿出碗筷，盛好湯放在餐桌上：“侯先生快請坐。”
侯濤坐下，端詳了一番王麗華居住的環境。
雖然很簡陋，但勝在清靜雅致，頗符合王麗華的審美。
王麗華在餐椅上坐下：“喝湯嗎？”
“不用麻煩，我隨便吃點就好。”侯濤笑道，“這種小事還不需要勞駕你。”
王麗華抿唇一笑：“好。”
“王女士。”侯濤開門見山，“你對我和王女士的戀情，有什麼想法嗎？”
“啊？”王麗華愣住了，“您是說……”
“我認識王女士已經四五年了，”侯濤坦率道，“她是一個特別善良的女孩子，而我，也是。我想跟她共度餘生。”
王麗華垂眸思索著，半晌，她抬起頭來，誠懇道：“侯先生，其實您誤會了，我不喜歡你。”
“呃？”
“我不想耽誤你。”王麗華說，“你長得很帥，工作又好，肯定會遇到更多優秀的女孩子。”
侯濤笑了起來：“我理解。”
“我和你不一樣。”王麗華繼續道，“我曾經交往過兩個男朋友，分手後我就變成單身了。我對婚姻沒有什麼幻想，我隻想安穩地度過剩下的日子。我不願意破壞我父母的家庭。”
侯濤挑了挑眉：“難怪你爸媽會逼你結婚。”
“他們是為了我好。”王麗華輕聲道，“他們希望我能嫁給一個愛我疼我的男人，幸福的生活下去。”
侯濤笑道：“我知道。我明白。那你現在告訴我，我能幫助你擺脫困境，讓你獲得新的生活嗎？”
王麗華愣了愣：“侯先生，你……你是指……”
侯濤道：“我可以和你假裝戀愛。等你父母不再催你之後，我們就分手。”
“可是……”王麗華遲疑道，“這樣對你太不尊重了，你是個好人。”
“沒關係的。”侯濤笑眯眯道，“我不怕被人說閑話，隻是擔心我們倆在一起影響你的名聲。”
“不行！”王麗華斬釘截鐵道，“這樣對你不好。侯先生，你是個好人，我真的不希望傷害你。”
侯濤無奈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不勉強你。我隻是覺得我挺適合你，我不忍心看著你這樣墮落下去。”
“真的抱歉，我辜負你的好意了。”王麗華低頭說道。
侯濤搖了搖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支票，遞給王麗華：“這裏是八萬塊錢，你收著。如果你願意跟我交往試試，我還會再送你些東西。但是你最好別騙我。”
王麗華愕然道：“這是……”
“我是個商人。”侯濤淡淡道，“你知道的。”
王麗華猶豫片刻，伸手把支票接了過來。
“這筆錢足夠你揮霍一段時間了，不必急於賣掉房子。”侯濤笑了笑，“我還會再找你的。”
王麗華感激地看向他：“謝謝你。”
“不用謝。”侯濤站起身來，“祝你好運。”
“你慢走。”王麗華頷首微笑。
侯濤穿過狹窄的巷子，走出小城。
夜幕籠罩下的小村莊寂靜沉默，他卻沒有絲毫停留，加快腳步往城郊駛去。
“喂。”手機鈴聲突兀地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瞥了眼來電顯示，按下接聽鍵，“喂？”
“你怎麼才接電話？”蘇澄的聲音傳來，“你在哪兒呢？”
“哦，我剛才在路邊撿垃圾呢。”侯濤隨口編了個理由，“你找我什麼事？”
“你現在在哪兒？”蘇澄問，“我想見你。”
侯濤皺起眉頭，語調不自覺帶了幾分冷淡：“見我做什麼？”
“你來了就知道了。”蘇澄頓了頓，“我在醫院呢。”
侯濤心底一緊，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不是我。”蘇澄道，“是……小寶。”
“小寶？”侯濤忙道，“他在哪兒？你讓他接電話！”
“嗯……”蘇澄似乎在征求小寶的意見，“小寶，你叔叔叫你接電話。”
小寶乖巧地應了一聲，接過手機，喊道：“叔叔~~”
“小寶，你在哪兒啊？怎麼樣了？”侯濤急切地問。
“叔叔，我沒事兒。”小寶乖乖道，“醫生阿姨讓我住院治療，今晚就可以出院啦。”
“住院了？”侯濤鬆了口氣，“住院好啊，病毒清除了嗎？你吃藥了沒？”
“吃藥啦”小寶答道，“我喝了水，醫生阿姨給我吃藥了。”
侯濤道：“那就好，你乖乖待在醫院，我過幾天去接你出院。”
“好噠。”小寶乖乖答應道，掛了電話。
侯濤放下手機，長舒一口氣。
王麗華問：“小寶怎麼樣了？”
“暫時沒事了。”侯濤說，“他很健康。”
王麗華點點頭：“謝謝你。”
“我們談談吧。”侯濤轉過臉，認真地看著她，“王麗華，你真的喜歡小寶麼？”
王麗華怔了片刻，緩緩道：“侯先生，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該相信科技和法律，我並不是在撒謊。”
“你沒必要騙我。”侯濤道，“我也沒興趣追根究底。我隻是想知道，你有多少真誠。”
王麗華沉默許久，抬眸看向侯濤：“侯先生，我不知道你對我的印象為何變化如此之大。但你要明白，我是一個有尊嚴、驕傲的人，並非一個貪慕虛榮、不擇手段的女人。”
“我不否認，我曾經對你存在幻想和期待。”侯濤坦率承認，“畢竟你是個美麗善良、有能力的女人。可是你所謂的堅持，卻又讓我對你產生懷疑。我想我們或許需要更深入一步的交流。”
“我不太懂侯先生的意思。”王麗華輕蹙秀眉。
“我的意思是，你可能對自己太苛刻了。”侯濤盯著她，緩緩道，“我不是針對誰，我隻是想告訴你，當初那位救過你的警察，後來又幫助你的人，並非你以為的壞人。”
“侯先生，我想你誤解了。”王麗華苦笑了一下，“我不是在指責誰。我隻是覺得，你不應該被某些人影響。”
“我不認識你口中的‘某些人’。”侯濤平靜地說，“我從前也不認識你。”
王麗華愣了愣，無言以對。
“王麗華，你有沒有想過，假設你當初遇到的警察是壞人呢？或者你碰到的是另一群人，那麼他們的動機呢？他們又是怎樣一種行徑呢？”侯濤直視著王麗華，一字一句地說，“你不妨想想這其中的關聯。”
王麗華抿唇，低垂下眼睛：“侯先生，你的意思是……”
“我不是說他們都是壞人。”侯濤搖了搖頭，“但是，我希望你能夠謹慎一點，考慮周全一點，別再因為衝動而犯錯誤。”
王麗華微微歎息，道：“侯先生，我不認為你的擔憂是多餘的，我會注意的。”
“最好如此。”侯濤頷首，站起身，走到窗邊往下望去。
街道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侯先生？”王麗華跟過來，輕聲喚道，“還記得我昨晚和你說的話嗎？”
“嗯。”侯濤扭頭看了她一眼，“你想說什麼？”
“我希望你能夠配合我。”王麗華道，“不論結果如何。”
“哦？”侯濤挑眉，“願聞其詳。”
“我要你陪我演一場戲。”王麗華神情冷峻，“我知道你是做警察的，你肯定有辦法。”
“什麼戲？”侯濤問。
“就像昨晚說的那樣，裝成你的朋友，去找那些人理論，逼迫他們離開。”王麗華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要親眼看到他們受到懲罰。”
“這麼簡單？”侯濤皺眉道。
“我要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王麗華語調冰冷，“我要他們為傷害小寶付出代價。”
侯濤凝眸看了她片刻，道：“可是我現在沒辦法答應你，我不能確保自己能做到。”
“沒關係。”王麗華說，“這不是立即執行的任務，我們還有充裕的準備時間。等我們計劃好細節，再商量具體的實施方案。”
侯濤點了點頭。
吃完早餐，兩個人各忙各的去了。
王麗華把侯濤送到樓下，侯濤揮了揮手，驅車駛遠。
侯濤坐進車內，掏出手機打給了鄭雨澤。
鄭雨澤剛剛醒來，迷蒙著睡眼，喂了一聲。
“醒啦？”侯濤笑道，“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鄭雨澤揉揉腦袋，“我睡了多久？”
“四五天。”侯濤說，“昨天我才去看了小寶。”
“小寶恢複得很好，醫生說一切正常。”鄭雨澤鬆了口氣，“謝謝你。”
“客氣什麼。我們倆誰跟誰啊。”侯濤哈哈一笑，又說，“我今天找你，是有個事兒。”
“什麼事？”
侯濤便將王麗華的請求說了出來。
鄭雨澤聽完，沉吟半晌：“麗華想讓你去幫她查探一下，究竟哪些人是凶手？”
“這件事不好辦。”侯濤說，“我沒法子去證實，也不敢隨便亂說。”
鄭雨澤略一沉吟：“你有顧慮？”
“倒不是怕丟臉。”侯濤道，“我就是怕給小寶惹麻煩。小孩子不懂事兒。萬一真查出來是凶手，我們報警抓人，小寶肯定得嚇一跳。”
“我明白了。”鄭雨澤點頭，“我來處理吧。”
“嗯，拜托你了。”
“放心吧。”鄭雨澤溫和地說，“這種事我比較擅長，交給我就對了。”
掛斷電話之後，鄭雨澤撥通了侯濤的號碼。
侯濤剛把車停穩，電話就響了。他戴上藍牙耳機接聽電話。
“喂，雨澤。”侯濤笑道。
“我在你家門口。”鄭雨澤的聲音傳來，“方便見一麵嗎？”
“我在家。”侯濤笑道，“快上來吧！”
鄭雨澤上樓敲了敲門，侯濤打開房門，側身示意：“請進。”
鄭雨澤走進去：“小寶呢？”
“剛洗完澡，在換衣服。”侯濤招呼他，“喝杯熱咖啡，休息一會兒吧。”
鄭雨澤脫掉鞋，在沙發上坐下，端起咖啡喝了幾口，抬頭看向侯濤：“你說麗華的父母死於非命，那麗華是怎麼逃過一劫的？”
“這個……”侯濤猶豫一下，說，“我也不太清楚。”
“你當初不是說你知道嗎？”鄭雨澤盯住他的眼睛，“你是不是隱瞞了什麼？”
“不是我隱瞞。”侯濤坦誠地說，“是我當時隻看見屍檢報告上顯示的，但並不是全程參與了解剖過程的。”
“你不知道原因？”鄭雨澤微蹙眉頭。
“嗯。”侯濤歎了口氣，“我隻看見報告和屍檢記錄，並未參與過後續工作，所以不太清楚。我隻知道，死者的致命傷都是刀傷，除此之外毫無其它痕跡，而且都在喉嚨處。按照推測，凶器是匕首或者尖銳物品。”
“是什麼樣的匕首或者尖銳物品？”
侯濤思忖片刻，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我相信，不是刀，也不是匕首，甚至不是什麼利刃。否則殺人的動靜不會這麼輕描淡寫，絕對不止這一次殺戮。”
“我明白了。”鄭雨澤緩緩頷首，“麗華是被救了的。”
“嗯。”侯濤低聲問，“麗華說她從小跟父親在鄉下長大，連山林都沒進去過，怎麼認識的凶手？”
“麗華不肯說。”鄭雨澤說，“我猜，是因為她父母的緣故。”
侯濤沉默許久，歎了口氣：“我想，麗華是不願提及傷痛往事。”
“我能理解。”鄭雨澤說，“麗華的爸媽遇害，她受了很深的刺激。如果她告訴別人她曾經經曆過那種恐怖的事情，恐怕很難再像以前一樣平靜地生活了。”
侯濤點了點頭，又歎了口氣。
“侯先生。”鄭雨澤突然問，“如果麗華是因為她父母遇害的緣故，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那你覺得，麗華還有希望繼續生存下去嗎？”
“這……”侯濤愣了一下，答不出來。
“麗華是個好姑娘，她的遭遇我很遺憾。”鄭雨澤說，“可是，我想不到更合適的方式來幫助她了。”
侯濤歎著氣點點頭，說：“我能理解，畢竟麗華失蹤二十年，一直生活在仇恨裏。可是，我覺得她的情況應該已經漸漸好轉，至少她能夠控製自己的情緒。我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來形容她，可是，我希望你能陪她聊一聊。”
“嗯，我盡量試試。”鄭雨澤說，“我想，麗華最近這些天狀態確實有所改善。”
“謝謝你，雨澤。”侯濤感慨道，“多虧有你。”
“舉手之勞。”鄭雨澤說，“你們倆的關係很特殊。這件事我既然碰上了，肯定會盡力幫忙。”
兩人閑聊了一陣，王麗華換好衣服走出來了。侯濤站起身，迎上去扶住王麗華：“麗華，餓壞了吧？我煮了飯，咱們吃點東西。”
王麗華衝他勉強一笑：“我還不餓。”
“那你坐下休息，我去盛飯。”侯濤扶著王麗華在餐桌邊坐下，又拿出一雙筷子遞給她。
王麗華伸手接過來，侯濤卻順勢握住她的手腕。
她怔了怔，抽回自己的手：“怎麼啦？”
侯濤尷尬地鬆了手：“你今天早上睡醒了沒有？”
“還沒有。”王麗華說，“你不叫我就不起床。”
“那就趕緊吃點東西補充體力吧。”侯濤說，“我做了三個菜一個湯，都是清淡易消化的。”
王麗華點點頭：“好啊。”
侯濤盛了米飯給王麗華，把菜擺在她麵前：“你嚐嚐看，味道怎麼樣。”
“嗯。”王麗華夾起一塊青椒炒肉放入嘴中，細嚼慢咽了半晌，才說，“好吃。”
“喜歡就好。”侯濤說，“多吃點兒。”
王麗華又夾了幾筷子蔬菜，抬眼看向他，說：“我有話要跟你談談。”
侯濤頓時露出警惕的神色：“談什麼？”
“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我保證。”王麗華說，“就算你不願意聽，我說完也會走。”
“行！”侯濤爽快地答應了，“你說吧！”
王麗華放下碗筷，鄭重其事地問道：“我父母的死……真的是謀殺嗎？”
“是。”侯濤斬釘截鐵，“而且就是昨天晚上。”
王麗華猛吸一口冷氣，眼圈迅速紅了。她盯著侯濤，淚水盈滿眶。
“我……”侯濤欲言又止，似乎是在猶豫措辭。
“不用說，我全都懂。”王麗華哽咽道，“我都明白……”
侯濤垂眸道：“你知道了就好。這個秘密埋在我心底，已經有六七年了。”
王麗華咬牙忍淚，艱難地擠出一絲微笑：“我能理解……”
“你能理解……但是你會難過……”侯濤喃喃，“我能理解，當初那個無辜的孩子……會比你更加難過……”
“侯先生。”王麗華擦擦臉頰，努力維持著自己的平靜，“我能知道，究竟是誰害死了我父母？”
“我隻知道是他們的仇家報複。具體是誰，連我也不知道。”侯濤說，“但是我相信，那個人一定是個狠毒凶殘的角色。”
王麗華搖搖頭，低聲說：“不對。”
“哪裏不對？”
“那個人根本就是一個瘋子。”
“瘋子？”
王麗華沉默片刻，深呼吸，平穩了情緒。她輕輕吐出一口氣，緩緩開口道：“是一個精神病患者。”
侯濤和鄭雨澤俱是一驚。
“你認識那個人？”鄭雨澤追問。
王麗華點點頭：“認識。他以前在一家私立醫院治療。後來因為精神分裂，離奇暴斃了。”
“哦……”侯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可是，你是怎麼認識他的呢？”
王麗華歎了口氣：“我爸媽的死，我查出了原因。”
鄭雨澤急切地等待著她繼續往下說。
“我爸爸是一名律師，在法庭上打贏官司的。”王麗華說，“我爸爸曾經跟那家醫院的院長是朋友，我從小耳濡目染，就對犯罪心理研究很深。”
“你爸爸叫什麼？”侯濤問。
“他姓李，單字一個‘峰’，你們知道嗎？”王麗華看了一眼侯濤，“侯律師，你不記得了嗎？”
侯濤愣了愣：“……李峰？”
“對。”王麗華說，“我爸爸是李峰的朋友。他告訴我說，我爸爸被一群混混圍毆致死。他懷疑我爸爸是遭受了非法拘禁或者刑訊逼供。我去找過那家醫院的院長，希望他能夠幫忙調查這件事。”
侯濤恍然大悟：“所以你才想進入那家醫院，尋求線索？”
“對。”王麗華點頭，“我在那家醫院實習過兩次。我爸爸是在一場車禍之後失蹤的。肇事司機逃逸了，我爸爸也不見了。我去那家醫院找了院長。我爸爸在那家醫院住過院，留下了許多資料。”
侯濤點點頭：“原來如此。”
“那個院長說，肇事司機的身份是偽造的，根本不存在。”王麗華說，“他還給我提供了一些線索，讓我順藤摸瓜去找那個凶手。但是他並沒有直接指示我，我覺得很奇怪。於是我就偷偷跟著那輛車。”
侯濤眉頭一皺：“你跟蹤了肇事司機？”
“對。”王麗華點頭，“後來肇事司機把車停在一棟樓旁邊的樹蔭下休息。我遠遠地跟著。結果看到那個人打開了車門。我嚇壞了，趕緊跑回醫院去。”
“你沒有被發現吧？”侯濤問。
“沒有。”王麗華說，“我躲在暗處觀察他。他拿了一疊照片和一封信，塞進車子最裏側，鎖好了車門。那時天黑，我看不清楚那些照片的內容，不敢靠近。”
“那你後來怎麼辦的？”侯濤焦灼地問。
“我後來去醫院問過院長。”王麗華答道，“那些證據是真的，院長說肇事司機是個殺人狂魔。但是那個殺人狂魔不願意承擔法律責任，所以院長也拿他毫無辦法。我去了警署報案，卻一點兒消息也沒有。我想，我應該去找他談談。”
“你要怎麼做？”鄭雨澤關切道。
“我不太確定。”王麗華苦澀一笑，“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是個精神病患者。而且，我聽院長說，當初我爸爸跟他是好朋友。所以……”
“那麼你爸爸的案子，他肯定知道一些內幕。”侯濤斬釘截鐵地說。
“嗯！”王麗華用力點頭，“我一定會再去找他！”
“我陪你一起去吧。”鄭雨澤說，“你一個女孩子，恐怕很危險。”
王麗華感激地點點頭：“謝謝你們。”
“不客氣。”鄭雨澤說，“反正我也想調查這件事。我覺得，你應該帶上我們。”
王麗華猶豫半晌，咬牙說道：“行。”
三個人一拍即合，約定第二天一早在醫院附近集合。
“你們倆今晚別走，就睡我房間。”鄭雨澤熱情洋溢地邀請。
“不行啊！”侯濤搖頭，“我要守夜。你明天白天睡個懶覺吧！”
“不行，”王麗華拒絕，“我不放心。”
“沒事啦！”鄭雨澤擺擺手，“你們倆都走了，誰保護我啊！我一個人睡害怕。萬一那個瘋子再來，我豈不是更麻煩？”
王麗華看了侯濤一眼。侯濤想了想，說道：“好吧。我陪你睡一晚。你放心，我不碰你。我隻是看你一個人睡，不放心而已。”
“哎呀！”鄭雨澤興奮地抱住他，“謝謝你啊！兄弟。”
“不客氣。”侯濤推開他，“我去洗澡了，困了。”
“好嘞，快去吧！”
等侯濤洗完澡出來，王麗華也進浴室洗漱了。
“侯哥，”鄭雨澤躺倒床上，說道，“我覺得王麗華挺可憐的，她爸爸被人害死了。我們一定要幫幫她。”
“我知道，”侯濤歎了口氣，“但是那個瘋子是什麼來頭，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這麼貿然去找他，不是羊入虎口嗎？萬一惹怒了他……”
鄭雨澤想了想，說：“我覺得我們可以試探他一下。”
“怎麼試探？”
“這件事你就交給我吧。”鄭雨澤嘿嘿一笑，“我有辦法。”
鄭雨澤翻了個身：“我先睡了。明天見啊侯哥。”
第二天一大早，鄭雨澤剛醒，侯濤就叫他起來吃飯。兩人吃完飯出門，正好遇到王麗華和侯濤從餐廳裏出來。鄭雨澤衝王麗華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微笑。王麗華也回以一抹溫柔的淺笑。
“我們去醫院看望林叔叔。你呢？”鄭雨澤問。
“我跟你們一塊兒去。”王麗華挽起侯濤的胳膊，“他們家住哪一棟，你記得嗎？”
“記得。”
三個人坐車前往醫院。路上，王麗華忍不住好奇地問：“你昨天晚上跟侯濤商量什麼了？”
“呃……秘密！”鄭雨澤嘿嘿一笑。
“不說算了。”王麗華轉頭看著窗外，“你們男人都喜歡賣關子。”
鄭雨澤笑眯眯的：“其實也沒什麼。我就告訴侯哥，我想把那個殺人犯抓回來。侯哥覺得，那家夥是個殺人狂魔，如果把他送到警署去，估計他會立刻槍斃，所以就勸我別亂動。”
“哦？那為什麼還要去見他？”王麗華好奇地問。
鄭雨澤說：“因為那家夥現在是殺人凶手，我們去見他，就像是在審訊。”
“那他會說實話嗎？”侯濤突然插嘴問道。
“我想，他會說。”鄭雨澤笑了笑，“不然我們幹嘛去見他？”
侯濤皺眉：“你打算做什麼？”
“我打算……”鄭雨澤湊到侯濤耳邊，悄聲嘀咕了幾句。
王麗華驚訝地瞪大了雙眼：“這……這……”
“別擔心。”鄭雨澤說，“我們已經有證據了，而且他自己也認罪伏誅。”
“他自己承認了？”侯濤詫異地問，“是誰告訴他的？”
“不知道。”鄭雨澤聳了聳肩，“不過他既然承認了，那就是鐵證。他跑不掉的。”
“嗯！”侯濤點頭讚許。
“對了，你打算怎麼跟林伯父提這件事？”王麗華疑惑地問，“林叔叔雖然沒死，但畢竟受傷太嚴重，恐怕很難理解。”
“當然是用科技的力量，直播！”鄭雨澤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這次我要用最精彩的視頻把真相揭曉！讓那些黑暗勢力無處遁形！”
王麗華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你是說，你用視頻向觀眾揭示那個變態的罪行？”
“是啊。我覺得這比錄音或者照片靠譜多了。”鄭雨澤胸有成竹地說，“他是個殺人凶手，肯定會嚇壞所有人，包括病患和家屬，這時候再播出一段他的罪行，效果必定非常好！”
王麗華聽了鄭雨澤的分析，頓時激動起來，說道：“我支持你！”
侯濤卻猶豫著搖了搖頭：“這樣太危險了。你根本不清楚那個人的情況，萬一出了差錯……”
“我不怕。”鄭雨澤堅決地說，“侯哥你放心吧，這種事我經驗豐富。”
“你經驗豐富？”侯濤懷疑地看著他，“你經曆過類似的事情嗎？”
“呃……”鄭雨澤撓了撓腦袋，“那倒沒有，不過我可以慢慢積累經驗嘛。”
“好吧。”侯濤妥協了，“希望你真的有經驗。”
鄭雨澤信心滿滿地說：“我一定可以的！”
王麗華在旁邊偷偷樂：“你就吹牛吧！”
“麗華，別拆我台。”鄭雨澤委屈地撇撇嘴，“我一定會盡全力的！”
王麗華笑嘻嘻地拍了拍鄭雨澤的胳膊：“加油喲！”
王麗華和侯濤離開後，鄭雨澤一臉陰沉地走進房間裏。
鄭雨澤拿出電腦，登陸網站論壇，找到了昨天發帖人發布的“關於《殺人遊戲》的內容”。他仔細瀏覽了一遍，又打開論壇頁麵的主頁查看了一下評論。他注意到，這條帖子下麵已經被頂了數百樓，每個帖子下麵都留言五百多條。
“這種視頻簡直惡心死人了！”
“樓主的視頻是怎麼來的？”
“樓主說這個遊戲叫《殺人遊戲》，這個名字我就知道是騙人的，原創肯定另有其人。”
“這個視頻是怎麼流傳出來的？”
“樓主不要裝逼！這明顯是ps過的！”
“視頻中的男主角根本不是那個殺人狂，我看樓主是想借此賺錢吧！”
鄭雨澤看完帖子，深吸了口氣，關閉了論壇界麵。
“這麼快就有反響了？”林飛揚坐在沙發上，吃著薯片，懶洋洋地看著電視。
“嗯，挺不錯的。”鄭雨澤淡淡一笑，“你幫我找人，幫我把這篇帖子刷上熱門。”
“刷上熱門？”林飛揚抬起頭看著他。
“是啊。”鄭雨澤說，“我想把它變成熱搜。隻要掛一天，就給你500塊。”
林飛揚眯著眼睛看了他一陣，笑道：“好哇！500塊夠我玩一天的了！不過你得先給我200塊，我幫你搞定。”
鄭雨澤從兜裏掏出兩張100元鈔票扔到他身前：“這是給你的酬勞。”
林飛揚掂了掂手裏的錢，嘿嘿一笑：“還挺大方。行吧。我今晚就去辦。”
“辛苦你了。”鄭雨澤微笑道。
“你等著。我保準把它弄上熱搜！”林飛揚拍了拍胸脯，“我還從來沒上過熱搜呢！”
“好的。”鄭雨澤點頭說，“謝謝你啦。”
“咱倆之間客氣什麼！”林飛揚咧嘴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你等著。”
林飛揚風馳電掣般衝進自己租住的出租屋，劈裏啪啦敲打鍵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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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下麵，附帶了一段視頻。
視頻的背景，是一座醫療器械設備齊全的私立醫院，一個戴口罩的男子躺在床上。
鏡頭拉近了一些，可以看見，他身上插滿各式各樣的儀器管子，腿上蓋著厚厚的紗布，手腕上吊著針管，臉色慘白如紙。他睜著眼睛，茫然四顧。